但從書店經(jīng)營者的角度來說，書店首先是一門生意，要照顧不同讀者的品位
下文發(fā)表于1936年（原標(biāo)題為“書店回憶”
這篇文章收錄在《幸好
，書店還在》中，編者還收錄了海明威、巴爾扎克等其他文豪與書商的各種“愛恨情仇”，雖是文摘性質(zhì)的大雜燴，但是不乏有趣的小故事與書商的小歷史。歷讓我失去了對書籍的熱愛.png)
《幸好
，書店還在：文豪們的書店記憶》，[美]海明威 等 著，傅雷 李江艷 等 譯，薛原 西海固 編，廣東人民出版社2021年5月版令人頭疼的顧客
倘若你沒有在舊書店工作過
，你很可能會把舊書店想象得和天堂一樣，在那里，總是有散發(fā)著儒雅魅力的老紳士翻閱著小牛皮封面的對開本經(jīng)典著作。然而，就我自己在一家舊書店的工作經(jīng)歷而言，事實絕非如此，令我印象深刻的恰恰相反——真正的讀書人可謂鳳毛麟角。我們那家書店的圖書數(shù)量多得數(shù)不清，但是知道其中哪本書好
、哪本書不好的顧客恐怕十無一二。店里最常見的顧客是那些來給侄子挑選生日禮物的女士們，她們根本不懂書，完全不知道應(yīng)該買什么書；然后就是來買便宜教科書的東方留學(xué)生，他們不停地還價；還有冒充內(nèi)行的附庸風(fēng)雅之輩只買初版圖書；真正的文學(xué)愛好者其實沒有幾個。大部分光顧二手書店的主顧都是那種在哪里都討人厭的人
，但是他們在我這里卻變成了上帝這樣的顧客其實還算好的，還有兩種眾所周知的討厭鬼
，每一家二手書店都對他們這些人頭疼不已。一種人每天都來，有時候一天會來好幾次，渾身散發(fā)著一股腐爛面包渣的氣味，纏著你買下他那些一文不值的破書。另一種人會到書店里訂購大量圖書，但壓根就不想付錢。我們書店從不賒賬，不過顧客可以訂購，我們會把他想要的書放在一邊保管，等他日后來取。然而，真正回來取走預(yù)訂圖書的顧客還不到一半。一開始我對此非常困惑，他們?yōu)槭裁匆@么做呢
？他們走進(jìn)書店，詢問一些稀有的昂貴圖書，再三要求我們?yōu)樗麄儽Ａ暨@本書，然后走出店門，便再也沒有回來過。后來我明白了，他們大都是不折不扣的妄想狂。他們巧舌如簧，常常編造出各種離奇的故事，解釋他們很不湊巧地出門沒帶錢，我敢肯定像倫敦這樣的城市里
當(dāng)我遇到這些妄想狂的時候
奇奇怪怪的副業(yè)
像大多數(shù)二手書店一樣
，我們書店也有各種副業(yè)，例如出售二手打字機(jī)。我們也賣郵票，不過是用過的郵票。集郵愛好者都很奇怪，他們像魚一樣悶不作聲，各種年齡段的都有，不過都是男性；女性顯然不能理解把這些花花綠綠的紙片貼在相冊里有什么特殊的樂趣。我們還賣過一個自稱預(yù)言了日本地震的人編的星座運(yùn)勢圖
，賣了6便士。星座運(yùn)勢圖裝在一個密封的信封里，我從沒打開看過，但是買家常常到書店里告訴我們，這個星座運(yùn)勢圖預(yù)測的運(yùn)勢是多么靈驗。（任何預(yù)測星座運(yùn)勢的書都會告訴你我們書店里兒童圖書的生意非常好，主要是打折銷售的廉價書?div id="jpandex" class="focus-wrap mb20 cf">，F(xiàn)在的兒童圖書簡直太可怕了
在圣誕節(jié)期間
不過我們的主要副業(yè)還是圖書外借，就是那種“兩便士租一本
紀(jì)錄片《紀(jì)實72小時：漫步巨型書店的活字森林》（2013）劇照。
看到人們真正的閱讀品位
我們書店正好位于漢普斯特德和卡姆登兩個城區(qū)的交界處
在我們書店租出最多的是哪位作家的作品呢
要是說男人們都不看小說恐怕也有失偏頗
在外借書店里
然而，賣書和借書不一樣
還有一個非常值得注意的事情是美國小說變得越來越不受歡迎
我失去了對書籍的熱愛
我自己想成為一個書店老板嗎？我在書店里度過了一段還算不錯的時光
如果能找個好地點
但是這一行的工作時間很長
，例如我自己，我只是一個兼職員工，卻需要為老板每周工作70小時（盡管我經(jīng)常在工作時間跑出去買書），這樣的工作時長肯定是一種不健康的生活方式。書店在冬天肯定會冷得可怕，因為如果室內(nèi)溫度高一些的話，櫥窗就會被霧氣籠罩變得看不清，而書店生意的根基所在正是清楚的櫥窗展示。書籍產(chǎn)生的灰塵比目前任何一種人類發(fā)明都更多，味道也更難聞，而且綠頭蒼蠅臨死之前最喜歡把書上面當(dāng)作自己最后的歸宿。但這些都不是我不愿意一輩子從事書店這一行的真正原因
，真正的原因是我在書店里的這段經(jīng)歷讓我失去了對書籍的熱愛。一個書店老板為了做生意不得不說些違心的假話，時間一長，難免會磨滅他對書籍的喜愛，更糟糕的是還要不停地把書搬來搬去打掃灰塵。曾經(jīng)有一段時間，我真的非常愛書——我喜歡手里捧著書閱讀
，隱隱聞到書香的感覺，當(dāng)然，我說的是至少50年前或者更早的舊書。對我來說，最開心的事情莫過于在鄉(xiāng)村拍賣會上花一個先令買回一大堆這種舊書了。從一大堆書中挑選出你真心喜歡的書確實是一種莫大的享受，盡管這些書已經(jīng)有些殘破。18世紀(jì)名不見經(jīng)傳的小詩人的詩集、過期的雜志、被遺忘的小說以及19世紀(jì)60年代女性雜志的合訂本，這些書都散發(fā)著迷人的香氣。對于休閑讀物來說，比如說你躺在浴缸里洗澡的時候，或者深夜里因為太疲憊而難以入睡的時候，又或者在午飯前無所事事的那十幾分鐘里但是，自從我到書店工作以后
作者 | [英]喬治·奧威爾
摘編 | 申嬋
編輯 | 申嬋
導(dǎo)語校對 | 王心
文章來源于網(wǎng)絡(lu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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