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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歐陽修和吳越錢氏世家的恩怨情仇

      話歷史 2024-01-01 17:35:21

      錢鐘書先生在《宋詩選注》曾為歐陽修的一首《啼鳥》做了個(gè)注釋,很有意思

      。這首詩是歐陽修被貶滁州后所寫
      ,其中有“我遭讒口身落此,每聞巧舌宜可憎”之句

      錢先生注說:“慶歷五年歐陽修因甥女張氏曖昧之事,被人誣告

      ,他出知滁州
      ,讒口就指捕風(fēng)捉影攻擊他的政敵。”

      這就是北宋仁宗時(shí)候轟動(dòng)朝野的“盜甥案”

      ,拙文《從歐陽修的兩次“丑聞”
      ,來看北宋士大夫的意氣之爭》曾有提及,這里就不再展開

      當(dāng)時(shí)

      ,拿“盜甥”一案彈劾歐陽修的諫官叫錢明逸,乃是吳越錢氏后裔
      。有人說,錢明逸彈劾歐陽修的原因是因?yàn)闅W陽修在《新五代史》中對(duì)吳越錢氏一族說了很多壞話

      兩者確實(shí)有關(guān)聯(lián)

      ,但因果關(guān)系還可以理一理?div id="4qifd00" class="flower right">
      !氨I甥案”發(fā)生在慶歷五年(1045年)
      ,而《新五代史》成書于皇祐五年(1053年)
      ,宋神宗熙寧五年(1072年)八月
      ,收歸國家圖書館。

      雖然在歐陽修和梅堯臣等人的通信中

      ,可以得知?dú)W陽修編寫《新五代史》的時(shí)間在景祐三年(1036年)之前
      ,但在未成書之前,錢明逸應(yīng)該還不知道此書內(nèi)容

      “盜甥”一案

      ,主要是因?yàn)閼c歷新政
      ,是改革派和守舊派斗爭的產(chǎn)物,錢明逸和歐陽修兩人站在了不同的陣營
      ,所以有了此事。而在這之前
      ,錢氏對(duì)歐陽修其實(shí)有恩

      天圣九年(公元1031年),歐陽修中進(jìn)士后的第一份工作

      ,便是到西京洛陽任留守推官
      。他的頂頭上司
      ,正是吳越忠懿王錢俶第七子
      、西京留守錢惟演。

      錢惟演這個(gè)人雖然在歷史上口碑不是很好,但是博學(xué)能文

      ,在文學(xué)創(chuàng)作上頗有建樹,是“西昆體”的大佬
      。他喜招徠文士
      ,獎(jiǎng)掖后進(jìn)。晚年為西京留守時(shí)
      ,對(duì)歐陽修、梅堯臣等人頗有提攜之恩

      歐陽修在他手下做事時(shí)

      ,他非常喜歡歐陽修的文才,經(jīng)常帶他一起詩酒唱和
      。不僅工作的事情都不舍得叫他干,還經(jīng)常支持他吃喝玩樂

      有一次

      ,歐陽修翹班和同僚到嵩山游玩,傍晚下雪回不去
      。錢惟演不僅不怪罪
      ,還派人送來廚子和歌妓
      ,并說:“府里沒什么事
      ,你們不用急著回來,好好地在嵩山賞雪吧
      !”

      遇到這種領(lǐng)導(dǎo)

      ,真心是沒話說的
      。所以歐陽修在錢惟演手下過了兩年逍遙快活的才子生活
      ,到了晚年依舊念念不忘,曾寫道“曾是洛陽花下客
      ,野芳雖晚不須嗟?div id="jfovm50" class="index-wrap">!?/p>

      對(duì)于歐陽修而言

      ,錢惟演不僅對(duì)他有知遇之恩,也可以說是他的人生導(dǎo)師之一
      。他在《歸田錄》里曾記錄了錢惟演的話:“平生惟好讀書
      ,坐則讀經(jīng)史,臥則讀小說
      ,上廁則閱小辭
      。”這和歐陽修后來自己總結(jié)讀書時(shí)間的“三上”(馬上
      、廁上、枕上)
      ,不無關(guān)系

      可見,在“盜甥案”之前

      ,歐陽修和錢氏非但無怨,反而有恩
      。所以
      ,從因果關(guān)系來說,錢明逸之諫是因
      ,《新五代史》之事是果。

      至于歐陽修是不是借編寫《新五代史》來報(bào)錢明逸的誣告之仇

      ,這不好說
      。不過,他在里面對(duì)吳越國錢氏確實(shí)沒有什么好話
      ,罵得可是痛快淋漓

      錢氏兼有兩浙幾百年

      ,其人比諸國號(hào)為怯弱
      ,而俗喜淫侈,偷生工巧
      ,自镠世常重?cái)科涿褚允律葙裕轮岭u魚卵鷇
      ,必家至而日取。每笞一人以責(zé)其負(fù)
      ,則諸案史各持其簿列于廷
      ;凡一簿所負(fù),唱其多少
      ,量為笞數(shù)
      ,以次唱而笞之,少者猶積數(shù)十
      ,多者至笞百余
      ,人尤不勝其苦。又多掠得嶺海商賈寶貨
      。(《五代史·十國世家·吳越世家第七》)

      《錢氏私志》曾說:“修《五代史·十國世家》

      ,痛毀吳越,又于《歸田錄》中說文僖數(shù)事
      ,皆非美談
      。從祖希白嘗戒子孫,毋勸人陰事
      ,賢者為恩
      ,不賢者為怨?div id="jfovm50" class="index-wrap">!?/p>

      在錢氏后人看來

      ,歐陽修是個(gè)忘恩負(fù)義的小人,所以他們?cè)凇跺X氏私志》中進(jìn)行正面反擊
      ,對(duì)歐陽修的“盜甥案”進(jìn)行渲染
      ,不僅明說歐陽修和外甥女張氏有不正當(dāng)關(guān)系,還拿了他的《望江南》來作為佐證:

      江南柳

      ,葉小未成陰。人為絲輕那忍折
      ,鶯嫌枝嫩不勝吟
      。留著待春深。

      十四五

      ,閑抱琵琶尋。階上簸錢階下走
      ,恁時(shí)相見早留心
      。何況到如今。

      歐陽修寫了許多“艷詞”

      ,這首《望江南》是其中之一?div id="jpandex" class="focus-wrap mb20 cf">!跺X氏私志》引用此詞不是來夸歐陽修的文采
      ,而是證明歐陽修對(duì)外甥女張氏“早有機(jī)心”,如“恁時(shí)相見早留心
      。何況到如今
      。”之句
      ,說歐陽修在張氏四五歲時(shí)就動(dòng)了心思
      ,養(yǎng)她的目的,就是為了“留取待春深”

      雖然,此事在當(dāng)時(shí)已經(jīng)被證明為莫須有

      ,無損于歐陽修的聲譽(yù)
      ,但也讓歐陽修的“盜甥案”和《錢氏私志》一起流傳了下來,雙方的恩怨
      ,可謂越結(jié)越深

      千年之后

      ,錢先生的注釋
      ,也許不是有意為之,但也不由讓人浮想聯(lián)翩
      ,同時(shí)也讓“盜甥”一案
      ,隨著《宋詩選注》再次走入人們的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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