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過紅色大門
我們在黎明之前離開西安府,那一度是“金城湯池”的高大的木頭城門在我們的軍事通行證魔力前面霍地打開了
對于一個中國旅客來說
在那條新修的汽車路上,沿途的罌粟搖擺著腫脹的腦袋
,等待收割。新修的路面經(jīng)過水沖車軋,到處是深溝淺轍,因而我們那部載重六噸的道奇卡車,有時也甚至無法通行。陜西長期以來就以盛產(chǎn)鴉片聞名。幾年前西北發(fā)生大饑荒,曾有三百萬人喪命,美國紅十字會調(diào)查人員,把造成那場慘劇的原因大部分歸咎于鴉片的種植。當時貪婪的軍閥強迫農(nóng)民種植鴉片,最好的土地都種上了鴉片,一遇到干旱的年頭,西北的主要糧食作物小米、麥子和玉米就會嚴重短缺。那天晚上
這一令人驚嘆的黃土地帶
在這里
,雖然到處可以看見田疇和耕地,卻難得看見房屋。農(nóng)民們也是在那些黃土山里藏身的。在整個西北,多少世紀以來已成了習慣在那輛顛簸的卡車里
“他們是紅軍
我懷著更加濃厚的興趣凝望他指出的地方,因為幾小時之內(nèi)
在路上,我們遇見了一○五師的一些部隊
“他們吃的比我們好得多
“是的
“那沒有關(guān)系
“他們說現(xiàn)在有三千多東北軍已經(jīng)加入他們一邊了……”
“這又是他們有理的一件事。我們除了打日本人
一個軍官走了過來,于是這番引人入勝的談話就中止了
第二天午后不久,我們到達延安
,在長城以南約四百華里 [8] ,陜北唯一可以通車的道路到這里便是終點。延安是一個歷史名城,在過去幾個世紀里,從北方來的游牧部落曾經(jīng)通過這里入侵中原,成吉思汗的蒙古鐵騎大軍也曾經(jīng)通過這里南征西安府延安是個理想的要塞
就是用飛機來對付周圍的紅軍也證明是不起作用的。紅軍把機關(guān)槍架在山頂——因為他們沒有高射炮——結(jié)果很有效
紅軍對延安 [9] 的長期包圍
,是在我到達那里以前幾個星期才解除的,但是從居民的面有菜色,從店鋪里的貨架空空如也或者店門緊閉,還可以明顯地看到圍城的跡象。食品極少,價格高昂?div id="4qifd00" class="flower right">我有到前線訪問的證件。我的計劃是第二天一早離開延安
,到“白軍”前線去,那里的軍隊限于防守陣地,沒有前進的意圖。到了前線后,我打算岔入一條據(jù)說是商販偷運貨物出入蘇區(qū)的山道。我如愿以償
,安然通過最后一個崗哨,進入無人地帶——這個經(jīng)歷,我要是如實地敘述出來,就可能給那些幫助我前去的國民黨方面的人造成嚴重困難?div id="4qifd00" class="flower right">跟著我的
我們沿著一條彎彎曲曲的小溪走了四個小時
,一路沒有見著一個人影。那里根本沒有路,只有小溪的溪床,兩邊巖壁高聳,溪水就在中間湍急地流過,在巖壁上面就是險峻的黃土山。要結(jié)果掉一個過分好奇的洋鬼子,這是個好去處。使我惴惴不安的一個因素,是那個騾夫?qū)ξ业呐Fば佣啻伪硎玖w慕。“到啦!”他突然轉(zhuǎn)過頭來大聲說
。這里,巖壁終于消失,一個狹小的山谷展現(xiàn)在我們面前,山谷里一片綠油油的麥苗?div id="4qifd00" class="flower right">我放下了心
,朝著他的前面望去,看見一座小山的山邊有一個黃土村落,縷縷青煙從村里那些高大的泥煙囪里裊裊上升,那些煙囪像長長的手指一樣豎立在峭壁的面前一個年輕的農(nóng)民
“我是個美國記者,”我說,“我要見這里的貧民會主席
他面無表情地看著我,回答說:“hai pa!”
我過去聽到中國人說“hai pa”就只有一個意思:“我害怕!”我心里想
那騾夫把我說過的話重說了一遍
,還添枝加葉地說了些他自己的話。我放心地看到那位青年農(nóng)民的臉色和緩下來了。這時我發(fā)現(xiàn)他確實是個長得很英俊的小伙子,皮膚黝黑發(fā)亮,牙齒整齊潔白。他好像同中國其他地方的膽怯的農(nóng)民不屬于一個族類。他那一雙炯炯有神的快樂的眼睛含著一種挑戰(zhàn)的神情,他還有一定的嚇人氣派。他的手慢慢地從槍柄上移開,臉上露出了笑容。“我就是你要見的人,”他說
,“我就是主席。請進來喝口熱茶吧?div id="d48novz" class="flower left">這些陜西山區(qū)的居民有自己的方言
我坐在鋪著炕氈的炕上
他答應(yīng)說,沒有問題
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完全落入劉龍火先生(我后來知道這就是那位青年農(nóng)民的姓名)的掌握之中,也同樣落在他的那些外貌強悍的同志的掌握之中
劉龍火拿煙
不到一個小時
龍火告訴我
“你是一位外國客人
我拿一元國民黨的錢和劉先生交換
“好啊
但是在前面等待著我的是一場險遭不測的事件,以致后來謠傳我被土匪綁架殺掉了
。其實,土匪早已在那寂靜的黃土山壁后邊跟蹤著我了——只不過不是赤匪而是白匪而已。* * *
[1] 國民黨是孫逸仙博士等人所建立
,掌握一九二四年到一九二七年所謂國民革命的領(lǐng)導權(quán)。共產(chǎn)黨創(chuàng)建于一九二一年,在國民革命中是國民黨的主要盟友。[2] 林彪后來叛黨叛國
,于一九七一年九月十三日私乘飛機外逃,摔死在蒙古的溫都爾汗?div id="4qifd00" class="flower right">[3] 一九三三年至一九三六年任日本外相。——譯注
[4] 這位“王牧師”的真名是董健吾
[5] 當時英國工黨領(lǐng)袖(一八六六—一九三七年)
[6] 中國房屋中土壘的平臺,一頭有灶
[7] 老百姓字面的意思就是“一百個姓氏”
[8] 一華里約等于三分之一英里。
[9] 延安后來為紅軍所占領(lǐng)
紅星照耀中國中主要人物形象4個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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