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大不易白居易 始亂終棄元微之
白居易是當時的天王級偶像,王侯老嫗,人人都能誦讀他的幾首詩
唐代宗大歷年間,向來對唐朝另眼相看的天公又一次抖擻精神
。大歷三年(768年)韓愈出生,大歷七年(772年)白居易和劉禹錫出生,大歷八年(773年)柳宗元出生,大歷十四年(779年)元稹出生。他們的詩歌成就不如盛唐五位大家,但詩文的總體成就不在盛唐大家之下。天公如果還說自己沒有偏袒大唐,就是在侮辱我們的智商。唐朝至少有三個詩人被稱為詩仙
,李白之外,還有韋應物、白居易。白居易的詩仙還是皇帝欽定。如果把詩人比作歌手,那么李白就是男高音歌唱家
,他的天賦千年罕見,他的歌聲響遏行云。不同的是,帕瓦羅蒂們演唱的《我的太陽》、《今夜無人入眠》是傳統(tǒng)經(jīng)典,而李白引吭高歌的都是他自己的作品。杜甫是鄉(xiāng)村音樂巨星,很多歌曲已成經(jīng)典。白居易是流行歌王,他在當時的知名度甚至超越李杜,他的歌曲在東南亞廣為傳唱白居易的詩歌有多大的魅力呢?據(jù)說宰相李德裕不喜歡白居易
當時有個叫高霞寓的軍官想娶歌妓,那名歌妓要求增加聘禮
,因為她能背誦白學士的《長恨歌》。據(jù)說白居易去參加宴會的時候,經(jīng)?div id="d48novz" class="flower left">洛陽永豐坊西南角園中有一株垂柳
,枝繁葉茂遠超一般柳樹。白居易據(jù)此寫了一首《楊柳枝詞》。一樹春風千萬枝
,嫩于金色軟于絲。永豐西角荒園里
,盡日無人屬阿誰?這首詩成為流行金曲,兩京教坊競相傳唱
。唐宣宗聽到后下令從這棵柳樹上取兩條柳枝在御花園種植,長安和洛陽的權(quán)貴紛紛效仿?div id="4qifd00" class="flower right">白居易做杭州刺史之后不久
,好朋友元稹也來到紹興做浙東觀察使。白居易離開杭州調(diào)往蘇州后,元稹發(fā)現(xiàn)杭州人為了表示對他的懷念,“自此一州人,生男盡名白”。晚唐江南詩人張為制作了一幅《詩人主客圖》,論述中晚唐詩人流派
前文說賀知章是唐朝人生最圓滿的詩人
白居易生于河南新鄭
。六七月大的時候,乳母抱著他指認屏風上的“之”、“無”兩字,他從不出錯。他本來跟隨祖父母住在長安,可是兩歲時祖父母相繼病故,父親白季庚只好把他接到宋州。白季庚當時是宋州司戶參軍,不久調(diào)任徐州彭城令。平盧淄青節(jié)度觀察使李正己擅自出兵占領(lǐng)徐州,并任命侄兒李洧為徐州刺史。李正己死后,李洧因為歸順朝廷遭到李正己舊部圍攻。白季庚輔佐李洧堅守徐州有功,升任徐州別駕白居易在安徽符離度過了童年
這次閉門羹對白居易刺激很大,回家之后發(fā)憤讀書
白居易在貞元十六年(800年)中進士
元稹字微之
為了養(yǎng)家糊口
他們相識的普救寺?lián)f是武則天所修
元和元年(806年),元稹和白居易同登“才識兼茂明體用科”
通過考試之后,元
漢皇重色思傾國
楊家有女初長成
天生麗質(zhì)難自棄,一朝選在君王側(cè)
。回眸一笑百媚生
,六宮粉黛無顏色。春寒賜浴華清池
,溫泉水滑洗凝脂。侍兒扶起嬌無力,始是新承恩澤時
。云鬢花顏金步搖
,芙蓉帳暖度春宵。春宵苦短日高起,從此君王不早朝
。承歡侍宴無閑暇
,春從春游夜專夜。后宮佳麗三千人
金屋妝成嬌侍夜
姊妹弟兄皆列土,可憐光彩生門戶
遂令天下父母心
驪宮高處入青云
緩歌慢舞凝絲竹,盡日君王看不足
漁陽鼙鼓動地來
九重城闕煙塵生
翠華搖搖行復止,西出都門百余里
六軍不發(fā)無奈何
花鈿委地無人收
君王掩面救不得,回看血淚相和流
。黃埃散漫風蕭索
,云棧縈紆登劍閣。峨嵋山下少人行
,旌旗無光日色薄。蜀江水碧蜀山青
,圣主朝朝暮暮情。行宮見月傷心色,夜雨聞鈴腸斷聲
。天旋地轉(zhuǎn)回龍馭
,到此躊躇不能去。馬嵬坡下泥土中,不見玉顏空死處
。君臣相顧盡沾衣
,東望都門信馬歸。歸來池苑皆依舊
,太液芙蓉未央柳。芙蓉如面柳如眉,對此如何不淚垂
。春風桃李花開日
,秋雨梧桐葉落時。西宮南內(nèi)多秋草
,落葉滿階紅不掃。梨園弟子白發(fā)新,椒房阿監(jiān)青娥老
。夕殿螢飛思悄然
,孤燈挑盡未成眠。遲遲鐘鼓初長夜
,耿耿星河欲曙天。鴛鴦瓦冷霜華重,翡翠衾寒誰與共
。悠悠生死別經(jīng)年
,魂魄不曾來入夢。臨邛道士鴻都客
,能以精誠致魂魄。為感君王輾轉(zhuǎn)思,遂教方士殷勤覓
。排空馭氣奔如電
,升天入地求之遍。上窮碧落下黃泉
,兩處茫茫皆不見。忽聞海上有仙山,山在虛無縹緲間
。樓閣玲瓏五云起
,其中綽約多仙子。中有一人字太真
,雪膚花貌參差是。金闕西廂叩玉扃,轉(zhuǎn)教小玉報雙成
。聞道漢家天子使
,九華帳里夢魂驚。攬衣推枕起徘徊,珠箔銀屏迤邐開
。云鬢半偏新睡覺
,花冠不整下堂來。風吹仙袂飄飄舉
,猶似霓裳羽衣舞。玉容寂寞淚闌干,梨花一枝春帶雨
。含情凝睇謝君王
,一別音容兩渺茫。昭陽殿里恩愛絕
,蓬萊宮中日月長。回頭下望人寰處
,不見長安見塵霧。惟將舊物表深情,鈿合金釵寄將去
。釵留一股合一扇
,釵擘黃金合分鈿。但教心似金鈿堅
臨別殷勤重寄詞,詞中有誓兩心知
七月七日長生殿
在天愿作比翼鳥
天長地久有時盡,此恨綿綿無絕期
《長恨歌》很快風靡大江南北
元和四年(809年)元稹轉(zhuǎn)任監(jiān)察御史
他和薛濤的感情注定不能長久
。回到長安之后,那些被他懲處的官員和他算賬,重點攻擊他勾引薛濤,他被御史臺派駐洛陽。那些在洛陽養(yǎng)老的高門大族再次領(lǐng)教了元稹的廉政風暴。可是就在這時,他的妻子韋叢因病去世。也許是愧疚心理作怪,元稹在韋叢生前并不珍惜她甚至頻頻外遇山泉散漫繞階流,萬樹桃花映小樓
閑讀道書慵未起
曾經(jīng)滄海難為水
取次花叢懶回顧
這里引用的是其中兩首
白居易雖然比元稹大七歲
韓愈和柳宗元領(lǐng)導的古文運動偏重于形式上的改良,新樂府運動則偏重于內(nèi)容上的革新
元和五年(810年)元稹被調(diào)回長安
,途經(jīng)華州敷水驛住進驛館上廳?div id="4qifd00" class="flower right">元稹雖遭貶謫,卻因此聲名大振
。朝中正直之士紛紛為他抱不平,翰林學士李絳、崔群當面向憲宗陳情,翰林學士白居易更是“累疏切諫”。當時遠在朗州貶所的劉禹錫特意給他寄去文石枕。可是經(jīng)過這次打擊
,元稹本人的心態(tài)卻發(fā)生變化,開始討好宦官崔潭峻。元和九年(814年)嚴綬奉命討伐淮西叛軍,監(jiān)軍崔潭峻表奏元稹隨行。回到長安后元稹躊躇滿志,不料朝廷卻突然宣布他和劉禹錫、柳宗元一同被放逐遠州,元稹出任通州司馬。通州就是現(xiàn)在的四川達州。他在通州完成了當時和《長恨歌》齊名的《連昌宮詞》,和白居易寫了很多酬唱之作。元和十年(815年)
殘燈無焰影幢幢
垂死病中驚坐起,暗風吹雨入寒窗。
白居易在九江其實過得還不錯
人間四月芳菲盡
長恨春歸無覓處
另一首不朽名作《琵琶行》也是在江州完成。
潯陽江頭夜送客
主人下馬客在船,舉酒欲飲無管弦
醉不成歡慘將別
忽聞水上琵琶聲
尋聲暗問彈者誰?琵琶聲停欲語遲
移船相近邀相見
千呼萬喚始出來
,猶抱琵琶半遮面。轉(zhuǎn)軸撥弦三兩聲,未成曲調(diào)先有情
。弦弦掩抑聲聲思
,似訴平生不得志。低眉信手續(xù)續(xù)彈
,說盡心中無限事輕攏慢捻抹復挑,初為霓裳后六幺
大弦嘈嘈如急雨
嘈嘈切切錯雜彈
間關(guān)鶯語花底滑,幽咽泉流冰下難
冰泉冷澀弦凝絕
別有幽愁暗恨生,此時無聲勝有聲
銀瓶乍破水漿迸
曲終收撥當心畫
東船西舫悄無言,惟見江心秋月白
沉吟放撥插弦中
自言本是京城女
十三學得琵琶成,名屬教坊第一部
曲罷曾教善才服
五陵年少爭纏頭
鈿頭銀篦擊節(jié)碎,血色羅裙翻酒污
今年歡笑復明年
弟走從軍阿姨死
門前冷落鞍馬稀,老大嫁作商人婦
商人重利輕別離
去來江口守空船
夜深忽夢少年事,夢啼妝淚紅闌干
我聞琵琶已嘆息
同是天涯淪落人
我從去年辭帝京,謫居臥病潯陽城
潯陽地僻無音樂
住近湓江地低濕
其間旦暮聞何物?杜鵑啼血猿哀鳴
春江花朝秋月夜
豈無山歌與村笛
今夜聞君琵琶語,如聽仙樂耳暫明
莫辭更坐彈一曲
感我此言良久立
凄凄不似向前聲,滿座重聞皆掩泣
座中泣下誰最多
相比《長恨歌》
白居易寫作《琵琶行》的時候剛剛四十出頭,也就是說他在此時已經(jīng)完成了他一生最重要的兩首長詩
裴度帶兵平定淮西吳元濟是元和中興的重要標志
名相裴度也對元稹反感
元稹深切懷念愛妻韋叢的三首《遣悲懷》很可能寫在做宰相期間
。位極人臣的元稹回想起昨日種種,深悔自己對不住韋叢。謝公最小偏憐女
,自嫁黔婁百事乖。顧我無衣搜藎篋
,泥他沽酒拔金釵。野蔬充膳甘長藿,落葉添薪仰古槐
。今日俸錢過十萬
,與君營奠復營齋。昔日戲言身后意
,今朝皆到眼前來。衣裳已施行看盡
,針線猶存未忍開。尚想舊情憐婢仆
,也曾因夢送錢財。誠知此恨人人有,貧賤夫妻百事哀
閑坐悲君亦自悲
鄧攸無子尋知命
同穴窅冥何所望
惟將終夜長開眼,報答平生未展眉
。第一首說韋叢是韋夏卿最疼愛的小女兒
,嫁給自己后沒過上好日子。當年窮得為了買酒典當她的金釵,如今自己已經(jīng)榮華富貴,卻只能為九泉之下的愛人祭奠悲哀。第二首說韋叢生前和他開玩笑說她會先走,沒想到這一天真的來到。第三首說韋叢嫁給他后一直跟他受苦,自己只能用終夜無眠作為回報。白居易作為元稹好友
,同時又和裴度關(guān)系不錯,所以左右為難,干脆在長慶二年(822年)請求外放,做了杭州刺史。在杭州西湖修筑白堤,寫下《錢塘湖春行》。孤山寺北賈亭西,水面初平云腳低
。幾處早鶯爭暖樹
,誰家新燕啄春泥。亂花漸欲迷人眼
,淺草才能沒馬蹄。最愛湖東行不足,綠楊陰里白沙堤
。長慶三年(823年)
,元稹調(diào)任浙東觀察使兼越州刺史,兩個好朋友在浙江相聚?div id="4qifd00" class="flower right">唐文宗大和元年(827年),白居易拜秘書監(jiān)
,第二年轉(zhuǎn)刑部侍郎。大和三年(829年)元稹為尚書左丞,可是政敵李宗閔恰在此時拜相
,元稹又受到排擠,次年出為武昌軍節(jié)度使。同年白居易開始在洛陽定居大和五年(831年)五十三歲的元稹病逝
除了那些使他成為古今第一悼亡詩人的作品和《連昌宮詞》
寥落古行宮
白頭宮女在,閑坐說玄宗
還有《菊花》
秋叢繞舍似陶家,遍繞籬邊日漸斜
。不是花中偏愛菊
,此花開盡更無花。元稹是唐朝形象最差的詩人之一
。他對妻子韋叢深情款款,卻對情人鶯鶯始亂終棄。他早年不畏強權(quán),晚年卻交接宦官。傳說李賀因為諷刺元稹明經(jīng)出身,因此遭到元稹打壓。元稹認為李賀父親李晉肅的名字和進士同音,所以李賀不該考進士,借此打壓李賀。張祜年輕時盛氣凌人,在某個場合得罪了尚未成名的元稹,后來令狐楚推薦張祜做官,元稹對皇帝說“張祜雕蟲小巧,壯夫不為。若獎激太過,恐變陛下風教”,致使張祜一生沉淪。偶爾一件壞事和你有關(guān),你可以說有人惡意中傷
。如果經(jīng)常被人飛短流長元稹去世后
綠蟻新醅酒,紅泥小火爐
晚來天欲雪
會昌四年(844年)
白居易是唐朝最勤奮的詩人,現(xiàn)存詩文三千六百多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