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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含而不露神韻天成

    大道家園 2023-07-23 01:36:10

    詩貴含蓄而惡淺露,所謂“淺露則陋

    ,含蓄則令人再三吟咀而有余味”(《歷代詩話》)。用美學(xué)大師黑格爾的話來說:“藝術(shù)的顯現(xiàn)通過它本身而指引到它本身以外
    ,指引到它所要表現(xiàn)的某種心靈性的東西
    。”(《美學(xué)》)這個道理并不難理解
    ,無須饒舌
    。問題在于:詩歌怎樣才能含蓄,而且又不流于含混
    、晦澀之弊?我國古代詩人似乎頗得個中三昧
    ,他們以匠心獨運的創(chuàng)作實踐
    ,為我們作出了一系列生動的昭示和切實的答案。概而言之有下列種種:

    、 寓情于景——把詩人所要表達(dá)的主旨、情趣
    ,不直接說出來
    ,而是寄寓在一個個鮮明的形象
    、畫面
    、場景之中,使胸中情融化為眼前景
    ,“景語”亦“情語”,兩者妙合無痕
    ,難解難分
    。詩人或是著眼于一幅獨特的山水景觀,如劉禹錫的《石頭城》:

    山圍故國周遭在

    ,潮打空城寂寞回?div id="m50uktp" class="box-center"> ;此畺|邊舊時月
    ,夜深還過女墻來

    通篇刻畫金陵石頭城觸目可見的實況

    ,可以說句句是景,而一景一物無不融合著詩人強烈的主觀感受——一種故國蕭條
    、世道滄桑的深沉感喟
    ,因此白居易嘆為“后之詩人不復(fù)措辭矣”。詩人也可以精心攝取一幅民俗風(fēng)情畫面
    ,如杜牧的《秋夕》:

    銀燭秋光冷畫屏,輕羅小扇撲流螢

    。天階夜色涼如水
    ,臥看牽牛織女星

    全詩不露聲色地刻畫了撲流螢、看星星兩個生活細(xì)節(jié)

    ,這貌似客觀寫實的筆墨中
    ,不是委婉而細(xì)膩地透露了宮中少女的寂寞
    、無奈
    ,以及她們對愛情的憧憬和期盼?大詩人李白則善于捕捉一些富有感染力的人生場景
    ,信筆寫來,如《黃鶴樓送孟浩然之廣陵》:

    故人西辭黃鶴樓

    ,煙花三月下?lián)P州
    。孤帆遠(yuǎn)影碧空盡
    ,惟見長江天際流

    詩人江邊送客,一字未說自己對故人的深情和依戀

    ,他的情思全部匯入滔滔江水,追隨那一片帆影
    ,向著蒼茫的天際奔騰而去
    。總之
    ,這種寓情于景或曰化情為景的手法,既“狀難寫之景
    ,如在目前”
    ,又“含不盡之意
    ,見于言外”
    ,在情和景、虛與實的隱顯
    、幻變之中,為讀者展示了一個比實際風(fēng)景和畫面具備更為廣泛
    、豐厚的藝術(shù)世界
    ,一種更富有暗示性和啟迪性的詩化意境。

    、 相反相成——詩人不是直奔主題
    ,傾瀉情緒,而是精心刻畫一系列哀樂
    、歡愁、冷熱
    、動靜
    、剛?cè)帷⒂袩o等對立意象
    ,在對立中求統(tǒng)一,不協(xié)調(diào)中求協(xié)調(diào)
    ,巧妙造成一種對比和反襯意味強烈的境界
    ,從而也產(chǎn)生一種出奇制勝的藝術(shù)效果和魅力
    。試讀王昌齡的《春宮曲》:

    昨夜風(fēng)開露井桃

    ,未央殿前月輪高。平陽歌舞新承寵
    ,簾外春寒賜錦袍。

    這是所謂的“宮怨詩”

    ,通篇卻不寫“怨”而寫“歡”
    。然而
    ,在新歡承寵
    、御賜錦袍的背后,不是隱約立著一個天寒衣薄
    、孤苦伶仃的失寵宮女形象?這較之裴交泰的“自閉長門經(jīng)幾秋
    ,羅衣濕盡淚還流”(《長門怨》)
    ,直說愁怨的寫法,一深沉
    ,一淺露,孰高孰低是一目了然的。李白也擅長這種相反相成的藝術(shù)辯證法
    ,他的名篇《月下獨酌》
    ,本是要傳達(dá)一種孤獨
    、苦悶的心情
    ,但出現(xiàn)在筆下的卻是“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我歌月徘徊
    ,我舞影凌亂”
    ,一派熱熱鬧鬧的景象
    。不過,這種字面上的“熱鬧”
    ,卻更加烘托、強化了詩人內(nèi)心的“孤寂”——歌也罷
    ,舞也罷
    ,說到底還是孤零零的一個“我”。再如
    ,春色、花香
    、鳥語本是賞心悅目之物
    ,可杜甫卻說:“感時花濺淚
    ,恨別鳥驚心
    。”(《春望》)溫庭筠卻說:“蕩漾春光里
    ,誰知歷亂心?div id="d48novz" class="flower left">
    !保ā峨x愁詩》)楊衡卻說:“可憐枝上花
    ,一一為愁開?div id="jfovm50" class="index-wrap">!保ā额}花樹》)這些詩人都刻意使景和情超乎審美常規(guī),彼此格格不入
    。而正是這種“格格不入”
    ,起到了動人心魄、相反相成的藝術(shù)效果
    ,把他們的國仇家恨
    、離愁別緒,表現(xiàn)得更加意味深長
    、耐人深思。

    、 遷嫁他物——把詩的意旨
    、人的情緒遷移、轉(zhuǎn)嫁到某些間接的
    、無必然關(guān)系的事物身上
    ,讓自然之物人格化、情緒化
    ,從而使詩境曲折生波,詩情搖曳多姿
    。詩人忽而遷怒物之“無情”
    ,如韋莊《臺城》:

    江雨霏霏江草齊,六朝如夢鳥空啼

    。無情最是臺城柳,依舊煙籠十里堤

    忽而感嘆物之“多情”

    ,如張泌《寄人》:

    別夢依稀到謝家

    ,小廊回合曲闌斜
    。多情只有春庭月,猶為離人照落花

    其實,臺城的柳樹自長自綠

    ,春庭的月亮自升自明
    ,何來的“無情”或“多情”?這一切不過是詩人內(nèi)在情緒的遷嫁
    、轉(zhuǎn)移,是他們心靈的感傷或希望的輻射罷了
    。就創(chuàng)作技巧而言
    ,惟其這么一個“轉(zhuǎn)彎抹角”,詩篇才有了“滋味”
    ,方能“聞之者動心
    ,味之者無極”(《詩品》)。上述“遷嫁”手法較為直接
    、明顯,古詩中還有間接的
    、不露痕跡的“遷嫁”——把物作為人的一種化身
    ,一種象征,一種寫照
    ,且讀張祜的《贈內(nèi)人》:

    禁門宮樹月痕過,媚眼微看宿鷺窠

    。斜拔玉釵燈影畔
    ,剔開紅焰救飛蛾

    內(nèi)人(宮女)的寂寞凄苦與自然界的飛蛾撲燈

    ,本是風(fēng)馬牛不相及的兩碼事,詩人抓住“剔燈救蛾”這個典型細(xì)節(jié)
    ,把人與物巧妙聯(lián)系起來
    ,并且賦予耐人尋繹、體味的意涵
    。試想:宮女入宮不正如飛蛾撲火
    ?她的憐蛾何嘗不是自憐?然而
    ,飛蛾尚有人憐
    、有人救,孤苦的宮女又有誰來憐
    、誰來救
    ?一個小小的飛蛾
    ,宛轉(zhuǎn)寄托了深宮怨女對人生自由的熱切向往
    ,而詩人的一掬同情之淚也盡在不言中了。

    、 引而不發(fā)——詩意不傾露,有話不說盡
    ,欲說還休
    ,半露半藏,給讀者留下一個馳騁想象和補充的藝術(shù)空間。杜甫的《江南逢李龜年》就是這種余味深長
    、神韻獨絕的代表作:

    岐王宅里尋常見,崔九堂前幾度聞

    。正是江南好風(fēng)景
    ,落花時節(jié)又逢君

    離別多年

    、飽經(jīng)憂患的好友一旦重逢,心頭該有千言萬語要傾吐
    !然而,詩人只用“又逢君”三字
    ,黯然煞筆
    。至于重逢的情景,飲酒
    ?談笑?回憶
    ?嘆息
    ?盡在不言中
    。正是這引而不發(fā)
    、欲言又止的“又”字,既微露了詩人復(fù)雜的心曲
    ,又包孕了豐富的“潛臺詞”,留待讀者去思索
    、去體味
    。無怪乎衡塘退士嘆道:“世道之治亂,年華之盛衰
    ,彼此之凄涼流落,但在其中
    。少陵七絕
    ,此為壓卷?div id="m50uktp" class="box-center"> !保ā短圃娙偈住吩u語)再看元稹的《行宮》:

    寥落古行宮

    ,宮花寂寞紅。白頭宮女在
    ,閑坐說玄宗

    這首小詩之所以被譽為“語少意足

    ,有無窮之味”(《容齋隨筆》)
    ,前面的“寥落”“寂寞”“白頭”等語的點染之功固然不可抹殺,但主要得力于末句的“說玄宗”——它隱隱約約
    、閃爍其詞,而又逗人情思
    、惹人遐想:是說玄宗當(dāng)年開創(chuàng)“開元盛世”
    ,駕幸行宮的顯赫奢華、不可一世
    ?而今卻物是人非,風(fēng)流云散;還是說玄宗和貴妃淫樂無度
    ,釀成了烽火遍地的安史之亂
    ?而今內(nèi)亂雖平
    ,天下疲憊
    ,大唐國勢也一蹶不振……這些“無窮之味”
    ,全包容在詩人精心留下的藝術(shù)空白中
    ,有待讀者調(diào)動自己的經(jīng)驗和想象去“再創(chuàng)造”
    ,充實和發(fā)揮詩的意涵
    。類似的例子還有朱慶馀的“含情欲說宮中事,鸚鵡前頭不敢言”(《宮詞》)
    ,所含何情?欲說何事
    ?說一半
    ,留一半,故意不去點破它
    。李益的“今日山川對垂淚,傷心不獨為悲秋”(《上汝州郡樓》)
    ,發(fā)出疑問又不說明原因
    ,戛然而止,讓人猜測其中的篇外意
    、弦外音
    。顯然,這些詩人都是運用了引而不發(fā)
    、欲說還休的含蓄技巧,讓作品在神秘朦朧中富含“言下未嘗畢露
    ,其情已躍然者”(《貞一齋詩話》)的藝術(shù)神韻

    五、 故作揣測——詩人不直陳其事

    ,直抒其情,而是運用反問
    、疑問
    、設(shè)問等句式,或明知故問
    ,或問而不答,或寓答于問
    ,讓讀者在疑慮和思求中領(lǐng)悟詩的底蘊
    。王維的名作《雜詩》之二:

    君自故鄉(xiāng)來

    ,應(yīng)知故鄉(xiāng)事
    。來日綺窗前,寒梅著花未

    在一個游子的心中

    ,值得懷念的“故鄉(xiāng)事”
    ,諸如親朋鄉(xiāng)鄰
    、田園景物、風(fēng)土人情等等
    ,該有多少!而詩人撇開一切瑣細(xì)之物
    ,以兒童式的天真口吻
    ,獨問綺窗前“寒梅著花未”。正是這脫口而出的輕聲一問
    ,問出了詩味
    ,問出了神韻!它使一枝普通的寒梅詩化了
    ,升華了,浸染上濃郁的鄉(xiāng)思
    ,成為故鄉(xiāng)的鮮明象征
    !這一問,使詩人對故鄉(xiāng)的深情摯愛獲得了集中寄托和慰藉;而人們在吟哦之間
    ,又能觸發(fā)幾多溫馨的回憶和眷戀!與此異曲同工的是王建的《十五夜望月》:

    中庭地白樹棲鴉

    ,冷露無聲濕桂花
    。今夜月明人盡望,不知秋思落誰家

    中秋望月

    ,思鄉(xiāng)戀親,這是中國的傳統(tǒng)和人之常情
    ,但本詩超凡脫俗之處在于避開了正面傾訴和直接表達(dá)
    ,利用尾句發(fā)出委婉
    、多情的一問
    。這一問不同凡響,唱嘆有神
    ,倘若改為肯定語氣的“漫漫秋思落我家”
    ,那就一覽無馀
    ,味同嚼蠟了。類似的例子不勝枚舉
    ,李白的《金陵酒肆留別》:

    請君試問東流水

    ,別意與之誰短長?

    還有李商隱的《瑤池》:

    八駿日行三萬里

    ,穆王何事不重來?

    前者被沈德潛譽為“語不必深

    ,寫情已足”(《唐詩別裁》)
    ,更重要的是詩人不直說情深意長,而是即景設(shè)喻
    ,把反問與比較結(jié)合起來
    ,啟發(fā)讀者思考和聯(lián)想,顯得新穎而又通俗
    、親切。后者借用神話題材
    ,意在表現(xiàn)長生不老之術(shù)的虛妄
    ,又不作正面指斥,而是通過結(jié)句委婉的一問
    ,寓含辛辣的嘲諷和揶揄,所以紀(jì)昀評說“盡言盡意矣
    ,而以詰問之詞吞吐出之
    ,故盡而未盡”(《李義山詩集輯評》)?div id="jfovm50" class="index-wrap">?傊@些故作揣測
    、疑問的作品
    ,各具機杼,異態(tài)紛呈
    ,讀來如同嚼橄欖、品龍井
    ,余香在口
    ,悠然不盡。

    、 巧用典故——所謂“舉事以類義,援古而證今”
    ,將前人的故事
    、格言、成語巧妙地融化在詩篇中
    ,是古詩含而不露的又一重要技法。由于典故歷經(jīng)歲月的洗禮
    ,往往包含著豐富的歷史經(jīng)驗和人生哲理
    ,運用得當(dāng)
    ,能顯示言少意多
    、言近旨遠(yuǎn)的藝術(shù)張力和耐人咀嚼
    、回味的審美效果。在創(chuàng)作實踐中
    ,詩人有時是“直用”,即信手拈來
    ,不改變典故本來的史實面貌和含義而為我所用
    ,如李白《行路難》其二中的一節(jié):

    彈劍作歌奏苦聲,曳裾王門不稱情

    。淮陰市井笑韓信
    ,漢朝公卿忌賈生

    四句詩連用了馮諼寄食、韓信受辱

    、賈誼遭忌三個典故,勢如排炮傾瀉而出
    ,曲折而又強烈地抒發(fā)了自己“大道如青天
    ,我獨不得出”的一腔悲憤!有的詩人則是“活用”
    ,即從新的視角對典故的意義加以改造和引申發(fā)揮,令人耳目一新
    ,如陳孚的《博浪沙》:

    一擊車中膽氣豪

    ,祖龍社稷已動搖。如何十二金人外
    ,猶有人間鐵未銷?

    張良在博浪沙指使力士襲擊秦始皇并未成功

    ,但經(jīng)詩人一番“活用”
    ,深刻說明任何專制暴虐統(tǒng)治終究壓制不了人民的反抗,其中的道理是新警透辟
    、發(fā)人深省的
    。還有的詩人喜歡“反用”
    ,即作翻案文章
    ,對典故反其意而用之,收出奇制勝之功
    ,如李商隱的《賈生》:

    宣室求賢訪逐臣,賈生才調(diào)更無論

    ?div id="m50uktp" class="box-center"> ?蓱z夜半虛前席,不問蒼生問鬼神

    漢文帝宣室夜召賈誼長談,向來作為“明君求賢”的佳話而為人津津樂道

    。但詩人用“可憐”一語陡轉(zhuǎn)筆調(diào)
    ,翻出新意,鋒芒直向統(tǒng)治者“求賢”的虛偽
    、對人才的糟蹋,以及對民生疾苦的漠視
    。同時
    ,也灌注了自己懷才不遇、報國無門的感慨
    。此外,另有一些匠心獨具的詩人
    ,常常把用典與敘事
    、寫景、狀物巧妙結(jié)合起來
    ,讀來倍感情味濃郁、意韻雋久
    。例如
    ,溫庭筠《蘇武廟》:“云邊雁斷胡天月,隴上羊歸塞草煙
    。”這里用了漢代蘇武牧羊的典故
    ,更是一幅蒼涼
    、遼闊的塞外自然風(fēng)光描寫,彼此渾然一體,盡現(xiàn)鬼斧神工的筆力
    。又如
    ,劉禹錫《烏衣巷》:“舊時王謝堂前燕,飛入尋常百姓家
    ?div id="4qifd00" class="flower right">
    !贝禾炖飵字霍骠骘w舞的燕子,一旦與曾經(jīng)顯赫金陵的王謝家族聯(lián)系起來
    ,那就不是“烏衣巷在何人住
    ,回首令人憶謝家”那種淺露的懷舊,而是承擔(dān)著繁華難久
    、世道變遷
    、滄海桑田的無限感慨了?div id="m50uktp" class="box-center"> ?傊?div id="m50uktp" class="box-center"> ,古代詩人用典方法頗多,茲不贅述
    。毫無疑問,巧用典故豐富了詩篇的境界和內(nèi)涵
    ,拓廣了字里行間的言外之意
    ,弦外之音。當(dāng)然
    ,寫詩用典貴在新且切,不可濫用
    ,如果“填書塞典
    ,滿紙死氣,自矜淹博”(《隨園詩話》)
    ,那就“欲避鄙俗,轉(zhuǎn)成涂飾”
    ,適得其反了

    綜上所述,古代詩歌“含而不露

    ,神韻天成”的技法因人而異
    ,因題材而異
    ,因時空背景而異
    ,靈活多變
    ,千姿百態(tài),筆者所列種種僅僅是一個粗淺的勾勒
    ,缺漏在所難免
    。然就此而言
    ,它們對于克服當(dāng)前新詩創(chuàng)作中的“假、大
    、空”,忽而慷慨陳詞
    、平庸乏味
    ,忽而故作“朦朧”、晦澀難懂的冷熱病
    ,不失為一劑良藥吧?講究含蓄而不含混
    ,致力于“言外之意”又使人“思而得之”
    ,這是古代詩歌的寶貴遺產(chǎn)和優(yōu)良傳統(tǒng),也應(yīng)當(dāng)是當(dāng)代詩歌所向往
    、所追求的美學(xué)目標(biā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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