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揮灑俊逸
，亦能琢煉。最愛其‘草綠階前
，暮天雁斷’
，極似唐人。其《聲聲慢》一闋
，張正夫稱為公孫大娘舞劍器手
，以其連下十四疊字也。此卻不是難處
，因調(diào)名《聲聲慢》
，而刻意播弄之耳
。其佳處，后又下‘點點滴滴’
，疊四字
，與前照映有法，不是草草落句
。玩其筆力
，本自矯拔，詞家少有
，庶幾蘇
、辛之亞?div id="4qifd00" class="flower right">
！辈皇请y處
，卻也大話。筆力矯拔
，卻是的確
，然以是與衡蘇、辛
，卻是小巫見大巫
，非僅“之亞”也。筆力矯拔
，畢竟與內(nèi)力相去甚遠
，而內(nèi)力之盛由氣使然，此豪放之境界之擅長者也
。梁紹壬《兩般秋雨庵隨筆》卷二云：“詩有一句疊三字者
，吳融《秋樹》詩‘一聲南雁已先紅，戚戚凄凄葉葉同’是也
。有一句連三字者
，劉駕詩‘樹樹樹梢啼曉鶯’
、‘夜夜夜深聞子規(guī)’是也
。有兩句連三字者，白樂天詩‘新詩三十軸
，軸軸金石聲’是也
。有一句四疊字者，古詩‘行行重行行’
、《木蘭詩》‘唧唧復(fù)唧唧’是也
。有兩句互疊字者，‘年年歲歲花常發(fā)
，歲歲年年人不同’是也
。有三聯(lián)疊字者
，古詩‘青青河畔草’六句是也。有七聯(lián)疊字者
，昌黎《南山》詩：‘延延離又屬’十四句是也
。至李易安詞‘尋尋覓覓，冷冷清清
，凄凄慘慘戚戚’
，連下十四疊句，則出奇勝格
，匪夷所思矣
。”可見
，疊字雖小道
，能致魁首，亦非易事
。匪夷所思而又自然入妙
，獨李易安能為之也哉！馮金伯《詞苑萃編》卷二引王士禎語云：“葛立方《卜算子》詞用十八疊字
，妙手無痕
，堪與李清照《聲聲慢》并絕千古?div id="4qifd00" class="flower right">
！卑锤鹆⒎健恫匪阕印吩疲骸把U裊水芝紅
，脈脈蒹葭逋。淅淅西風淡淡煙
，幾點疏疏雨
。草草展杯觴，對此盈盈女
。葉葉紅衣當酒船
，細細流霞舉?div id="jfovm50" class="index-wrap">！蓖鯘O洋當惑于上闋之水草豐盈也
，其實兩作境界，直是判若云泥
，“并絕千古”云云
，所謂太過譽矣！陸以湉《冷廬雜識》卷六云：“李易安詞：‘尋尋覓覓
，冷冷清清
，凄凄慘慘戚戚?div id="jfovm50" class="index-wrap">！瘑虊舴е?div id="jfovm50" class="index-wrap">，作《天凈沙》詞云：‘鶯鶯燕燕
，春春花花，柳柳真真事事
。風風韻韻
，嬌嬌嫩嫩，停停當當人人
?div id="d48novz" class="flower left">
！B字又增其半，然不若李之自然妥帖
。大抵前人杰出之作
，后人學(xué)之，鮮有能并美者
?div id="d48novz" class="flower left">
！苯Y(jié)論自難易也。梁令嫻《藝蘅館詞選》載梁啟超論此作語云：“此詞最得咽字訣
，清真不及也
。”“咽”者
，有聲而無淚
，凄涼之境，雖纏綿亦不得矣
，嗚呼易安
！任中敏《詞曲通義》云：“此詞乃北宋女詞人中特異之作。運用白話
，而未反詞之體性
，斯為難得?div id="jpandex" class="focus-wrap mb20 cf">！比问狭χ髟昂婪拧敝旧?div id="jpandex" class="focus-wrap mb20 cf">，大為余所贊嘆，雖然其所謂之“豪放”
，尚非其最高之境界
。然此處所云“運用白話，而未反詞之體性”
，則見識尚未到也
。詞之體性本即起于白話俗語
，為民歌之支流
，以為難得，是數(shù)典忘祖矣
。唐圭璋《讀李清照詞札記》云：“此詞自明楊慎《詞品》卷二作‘晚來’
，以后選本大多從之
。案：此詞上片既言‘晚來’，下片如何可言‘到黃昏’雨滴梧桐
，前后言語重復(fù)
，殊不可解。若做‘曉來’
，自朝至暮
，整體凝愁，文從字順
，豁然貫通
。《草堂詩余別集》和《詞的》等均作‘曉來’
。清浙派朱彝尊《詞綜》卷二十五
，亦作‘曉來’，可謂有識
。其后常州派張惠言《詞選》
，并作‘曉來’，晚清梁令嫻《藝蘅館詞選》
，王闿運《湘綺樓詞選》俱作‘曉來’
，則已知晚來之非而不從，但終未引起重視
，仍有盲從明人舊說
，不加更正者。觀今出版之李清照詞
，什九仍作‘晚來’
，無論注清照詞者或治清照詞者，皆未嘗認真研讀
，于此等不能解釋處
，往往避而不談，此誠治詞之一弊
，必須從今改正
，絕不能再以訛傳訛，厚誣清照
?div id="jpandex" class="focus-wrap mb20 cf">！贝艘芙庖玻绱苏f來
，好似李易安之一大活人
，居然不知白天黑夜。若此處李易安有琢磨，有鍛煉
，則必然不致為誤
。若無琢磨，則李易安以直覺出之
，亦不致為誤
。“晚來”風急
，本不悖經(jīng)驗
，蓋其所寫為深秋之候，黃昏氣溫下降
，自易起風
；若“曉來”風急，似非常見
?div id="m50uktp" class="box-center"> ！巴韥怼敝^，亦與“黃昏”并無抵牾
，“晚來”可解為尚未至黃昏之時
，而非為暗夜，黃昏則夜幕初降之象也
?div id="m50uktp" class="box-center"> ！巴韥怼薄ⅰ包S昏”正有微妙之區(qū)別
，非等前后反復(fù)
，作如唐氏解，是聰明反被聰明誤矣
！吾國詩詞曲之中常有時間空間錯綜反復(fù)之情形
，不足怪也，茍反復(fù)之角度有異
，無乎不可也
。即以作者所抒發(fā)之情感度之，則曉
、晚之比較
，自是后者更令人愁。白晝尚有若干活動可以寄托
，若夜晚則唯有局促室內(nèi)
，否則孤自游蕩，豈為尋?div id="m50uktp" class="box-center"> ！医K在床上之時為多
。故吾國詩詞中多夜晚孤獨寂寞難熬之情感
，而殊少晨起后即如此者。從早到晚無時不愁自無不可
，然必有對比，方能見其愁思之遞進
。故“三杯兩盞淡酒
，怎敵他、晚來風急
？”不敵之謂
，與其視之為借酒暖身，毋寧為更形容其內(nèi)心之孤寒也
。就藝術(shù)性而言
，亦以“晚來”為佳。傅庚生《中國文學(xué)欣賞舉隅》云：“此十四字之妙
，妙在疊字
，一也，妙在有層次
，二也
，妙在曲盡思婦之情，三也
。良人既已行矣
，而心似有未信其即去者，用以‘尋尋’
。尋尋之未見也
，而心似仍有未信其便去者，用又‘覓覓’
；覓覓
，尋而又細察之也。覓覓之終未有得
，是良人真?zhèn)€去矣
，閨闥之內(nèi)，漸以‘冷冷’
；冷冷
，外也，非內(nèi)也
。繼而‘清清’
，清清，內(nèi)也
，非復(fù)外矣
。又繼之以‘凄凄’，冷清漸蹙而凝于心。又繼之以‘慘慘’
，凝于心而心不堪任
。故終之以‘戚戚’也，則腸痛心碎
，伏枕而泣矣
。似此步步寫來，自疑而信
，由淺入深
，何等層次，幾多細膩
！不然
，將求疊字之工，必貽堆砌之譏
，一涉堆砌
，則疊字不足云巧矣。故覓覓不可改在尋尋之上
，冷冷不可移植清清之下
，而戚戚又必居最末也。且也
，此等心情
，惟女兒能有之，此等筆墨
，惟女兒能出之
。設(shè)使其征人為女，居者為男
，吾知其破題兒便已確信伊人之不在邇也
，當無尋尋覓覓之事，男兒之心粗故也
。能詞之士
，多昂藏丈夫勉學(xué)鶯鶯燕燕者，故不能下如此之十四疊字耳
?div id="4qifd00" class="flower right">
！贝私馕褶D(zhuǎn)，足盡其情
，然卻未盡得其情
。此詞之凄涼慘戚也，當在趙氏已故之后作
，故所謂“思婦”者
，已非盡合
。而強之以為三層次之解說，則想當然之無疑矣
。解說雖細膩
，奈不當何。李易安此作“步步寫來”
、“由淺入深”是
，然謂之“自疑而信”，則誤其心路情境矣
。且尋尋覓覓冷冷清清云者
，非指“良人”
，尋尋覓覓者
，欲有所寄托而未得也。冷冷清清者
，有所寄托而未得
，故得是感也。凄凄慘慘戚戚者
，由冷冷清清之情景
，而觸及目前自身之境遇，自有感如是也
。男兒心粗誠多為然
，然宋詞中自不少細膩者，況“能詞之士
，多昂藏丈夫勉學(xué)鶯鶯燕燕者”為“故不能下如此之十四疊字耳”之證據(jù)
，則所謂牛頭不對馬嘴，風馬牛不相及者也
。唐圭璋《唐宋詞簡釋》云：“此首純用賦體
，寫竟日愁情，滿紙嗚咽
。起下十四字疊字
，總言心情之悲傷。中心無定
，如有所失
，故曰‘尋尋覓覓’。房櫳寂靜
，空床無人
，故曰‘冷冷清清’?div id="jfovm50" class="index-wrap">！嗥鄳K慘戚戚’六字
，更深一層
，寫孤獨之苦況，愈難為懷
。以下分三層申言可傷之情景
。‘乍暖’兩句
，言氣候寒暖不定之可傷
。‘三杯’兩句
，言曉風逼人之可傷
。‘雁過’兩句
，言雁聲入耳之可傷
。換頭三句，仍是三層可傷之事
?div id="jfovm50" class="index-wrap">！疂M地’兩句，言懶摘黃花之可傷
?div id="jfovm50" class="index-wrap">！乜础瘍删洌匀臻L難黑之可傷
?div id="jfovm50" class="index-wrap">！嗤瘍删洌詢傻挝嗤┲蓚?div id="jfovm50" class="index-wrap">。末句
，總束以上六層可傷之專?div id="d48novz" class="flower left">
！毙跣踅鈦?div id="d48novz" class="flower left">
，多中意味，然以“滿地”為“懶摘黃花之可傷”,“堪”之與“懶”
，正有所異耳
。王士禎和作云：“蛛迷楚館，雁去秦樓
，情懷不禁慘戚
。帶雨寒蛩，窗外似聞嘆息
。錦衾斗帳人遠
，枉怨它、西風寒急
。更漏盡
，夢難成
，畢竟自情誰識。畫尺寶奩塵積
，冷落盡
，枝上殘紅如摘。倦枕鬟松
，空似鴉翎剪黑
。裴回那成好夢，但鮫人
，只有淚滴
。恁打算，那人去
，怎是少得
。”亦湊韻之制
，無多佳處
。唯“枝上殘紅如摘”一語趁韻
，卻微有妙意耳
。
本文地址:http://m.mcys1996.com/sici/53146.html.
聲明： 我們致力于保護作者版權(quán)，注重分享，被刊用文章因無法核實真實出處
，未能及時與作者取得聯(lián)系，或有版權(quán)異議的
，請聯(lián)系管理員
，我們會立即處理，本站部分文字與圖片資源來自于網(wǎng)絡(luò)
，轉(zhuǎn)載是出于傳遞更多信息之目的,若有來源標注錯誤或侵犯了您的合法權(quán)益
，請立即通知我們(管理員郵箱：douchuanxin@foxmail.com)，情況屬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