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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秦散文·呂氏春秋·察今》原文鑒賞

    大道家園 2023-07-12 20:47:02

    《先秦散文·呂氏春秋·察今》原文鑒賞

    上胡不法先王之法①?非不賢也

    ,為其不可得而法。先王之法
    ,經(jīng)乎上世而來者也,人或益之
    ,人或損之
    ,胡可得而法?雖人弗損益,猶若不可得而法②
    。東夏之命③
    ,古今之法,言異而典殊
    。故古之命多不通乎今之言者
    ,今之法多不合乎古之法者。殊俗之民
    ,有似于此
    。其所為欲同④
    ,其所為異
    。口悟之命不愉⑤
    ,若舟車衣冠滋味聲色之不同
    。人以自是
    ,反以相誹
    。天下之學(xué)者多辯,言利辭倒⑥
    ,不求其實
    ,務(wù)以相毀
    ,以勝為故⑦
    。先王之法,胡可得而法?雖可得
    ,猶若不可法。

    凡先王之法
    ,有要于時也⑧
    。時不與法俱至。法雖今而至
    ,猶若不可法
    。故擇先王之成法⑨,而法其所以為法
    。先王之所以為法者
    ,何也?先王之所以為法者,人也;而己亦人也
    ,故察己則可以知人,察今則可以知古
    。古今一也
    ,人與我同耳。有道之士
    ,貴以近知遠,以今知古
    ,以益所見知所不見⑩
    。故審堂下之陰(11),而知日月之行
    ,陰陽之變;見瓶水之冰,而知天下之寒
    ,魚鱉之藏也;嘗一膊肉(12)
    ,而知一鑊之味(13),一鼎之調(diào)(14)


    荊人欲襲宋,使人先表澭水(15)
    。澭水暴益(16)
    ,荊人弗知,循表而夜涉
    ,溺死者千有余人
    ,軍驚而壞都舍(17)
    。向其表之時可導(dǎo)也(18)
    ,今水已變而溢多矣,荊人尚猶循表而導(dǎo)之
    ,此其所以敗也。今世之主法先王之法也,有似于此
    。其時已與先王之法虧矣(19)
    ,而日此先王之法也,而法之
    ,以此為治,豈不悲哉?

    故治國無法則亂
    ,守法而弗變則悖
    ,悖亂不可以持國。世易時移
    ,變法宜矣
    。譬之若良醫(yī)
    ,病萬變,藥亦萬變
    。病變而藥不變
    ,向之壽民(20)
    ,今為殤子矣(21)
    。故凡舉事必循法以動,變法者因時而化
    ,若此論則無過務(wù)矣(22)
    。夫不敢議法者
    ,眾庶也;以死守者
    ,有司(23)也;因時變法者,賢主也
    。是故有天下七十一圣
    ,其法皆不同
    。非務(wù)相反也
    ,時勢異也。故曰良劍期乎斷
    ,不期乎鏌铘(24);良馬期乎千里,不期乎驥驁(25)
    。夫成功名者
    ,此先王之千里也。

    楚人有涉江者,其劍自舟中墜于水
    ,遽契其舟(26),曰:“是吾劍之所從墜
    ?div id="jfovm50" class="index-wrap">!敝壑梗瑥钠渌跽呷胨笾?div id="jfovm50" class="index-wrap">。舟已行矣
    ,而劍不行
    ,求劍若此
    ,不亦惑乎?以此故法為其國,與此同
    。時已徙矣,而法不徙
    ,以此為治
    , 豈不難哉?

    有過于江上者,見人方引嬰兒而欲投之江中
    ,嬰兒啼
    。人問其故
    ,曰“此其父善游
    。”其父雖善游
    ,其子豈遽善游哉(27)?此任物
    ,亦必悖矣
    。荊國之為政
    ,有似于此。



    【注釋】 ①上:指君主
    。胡:何
    ,為什么。法:前一個是動詞
    ,取法:效法
    。后一個是名詞,法令:法度
    。 ②猶若:猶然
    ,還是。③東:指東夷
    ,東方少數(shù)民族
    。夏:指華夏,中原各國
    。命:名,事物的名稱
    。 ④為:當(dāng)是衍文
    。 ⑤惽:通“吻”?div id="jpandex" class="focus-wrap mb20 cf">!翱趷侵敝阜窖浴S洌和ā爸I”
    ,曉諭
    。 ⑥利:鋒利。倒:虛假
    。 ⑦故:事
    。 ⑧要:合
    ,適應(yīng)需要。 ⑨擇:舊校云
    ,一作“釋”
    。作“釋”是
    。釋:放棄
    。 ⑩益:當(dāng)是衍文。 (11)陰:日影
    、月影
    。 (12)脟(luan 巒):通“臠”
    ,切成塊狀的肉
    。 (13)鑊(huo 獲):無足的鼎。古代煮肉的器具
    。(14)調(diào):調(diào)和
    。 (15)表:標(biāo)記
    。這里用如動詞
    ,立標(biāo)記
    。澭水:古水名,其故道為黃河所淤塞
    ,當(dāng)在河南境內(nèi)。 (16)暴:突然
    。益:水滿外溢
    。(17)而:如。都:城邑
    。 (18)向:先前。 (19)虧:通“詭”
    ,異
    。(20)壽民:長壽的人。 (21)殤(shang傷)子:未成年就夭折的孩子
    。 (22)過務(wù):錯事
    。 (23)有司:指各級官吏
    。 (24)鏌铘(mo ye莫爺):古名劍
    。 (25)驥驁:皆千里馬名。 (26)遽:速
    。契:刻
    。 (27)豈遽:相當(dāng)于“豈”。遽;同“詎”
    ,豈




    【今譯】 當(dāng)今的君主為什么不效法古代帝王的法制?并不是古代帝王的法制不好,而是因為不可能得到并效法它
    。古代帝王的法制
    ,是經(jīng)過上代流傳下來的,有人增補過它
    ,有人刪削過它
    ,怎么可能得到并效法它呢?即使人們沒有增補、刪削過
    ,還是不可能得到并效法它
    。東夷和華夏事物的名稱、古今的法度
    ,言詞各異,典章不同
    。所以古代的名稱與現(xiàn)在的叫法多不相通
    ,現(xiàn)在的法度與古代的法度多不相合
    。不同習(xí)俗的人民,與這種情況相似
    。他們的欲望相同,他們的所作所為卻不同
    。他們的方言不同
    ,彼此聽不懂,這正如他們的船
    、車、衣
    、帽
    、滋味、音樂
    、色彩各不相同一樣?div id="d48novz" class="flower left">
    ?墒侨藗儏s自以為是
    ,反過來還互相非議。天下的學(xué)者大都善辯
    ,言談鋒利
    ,辭令虛假
    ,不求符合實際
    ,致力于互相詆毀
    ,以爭勝為能事
    。象這樣
    ,古代帝王的法制
    ,怎么可能得到并效法它呢?即使可能,還是不可以效法


    凡古代帝王的法度
    ,都是與當(dāng)時的時勢相符合的
    。時勢不能與法度一起流傳下來
    ,由此看來,古代帝王的法度即使流傳到現(xiàn)在
    ,還是不可以效法
    。所以要放棄古代帝王的現(xiàn)成法度,而取法他們制定法度的依據(jù)
    。古代帝王制定法度的依據(jù)是什么呢?他們制定法度的依據(jù)是人
    。而自己也是人,所以考察自己就可以知道別人
    ,考察現(xiàn)在就可以知道古代
    。古今的道理是一樣的
    ,他人與我是相同的
    。有道之人,他們的可貴之處在于根據(jù)近的可以推知遠的
    ,根據(jù)現(xiàn)在的可以推知古代的
    ,根據(jù)見到的可以推知沒有見到的
    。所以
    ,觀察堂下的陰影,就可以知道日月運行的情況
    ,陰陽變化的情況;見到瓶里的水結(jié)冰
    ,就知道天下已經(jīng)寒冷
    ,魚鱉已經(jīng)潛藏;嘗一塊肉
    ,就可以知道一鍋肉的味道,及味道調(diào)和的情況


    楚國人將要襲擊宋國
    ,派人先在澭水中設(shè)置渡河的標(biāo)志
    。澭水突然上漲
    ,楚國人不知道,還按照標(biāo)志在夜里渡河
    ,淹死的有一千多人
    ,軍隊驚亂得就象城邑的房屋倒坍一樣
    。當(dāng)初他們設(shè)置標(biāo)志的時候
    ,標(biāo)志是可以引導(dǎo)他們渡河的,現(xiàn)在河水已經(jīng)發(fā)生變化上漲了
    ,楚國人還按照標(biāo)志渡河
    ,這就是他們失敗的原因
    。當(dāng)今世上的君主效法古代帝王的法度
    ,與這種情況相似
    。他們所處的時代已經(jīng)與古代帝王的法度不適應(yīng)了,卻還說這是先王之法
    ,并且效法它,用這種辦法治理國家
    ,難道不是很可悲嗎?

    所以
    ,治理國家沒有法度就會出現(xiàn)混亂,死守先王的成法不加改變就會發(fā)生謬誤
    ,出現(xiàn)謬誤和混亂
    ,是不能治理好國家的
    。社會變化了
    ,時代發(fā)展了,變法是合宜的
    。這就象高明的醫(yī)生一樣
    ,病千變?nèi)f化
    ,藥也該千變?nèi)f化
    。如果病變了而藥卻不變,本來可以長壽的人
    ,如今就會成為短命的人了
    。所以,凡做事一定要依法度去行動
    ,變法的人要隨著時代而變化,如果懂得這個道理
    ,那就不會產(chǎn)生失誤的事了
    。不敢議論法度的,是一般百姓;死守成法的
    ,是各級官吏;順應(yīng)時代變法的
    ,是賢明的君主
    。因此
    ,古代享有天下的七十一位圣賢君主,他們的法度都不同
    。并不是他們有意要與前人相反
    ,而是因為時代和形勢不同的緣故
    。所以說,好劍只期望它斬斷東西
    ,不期求它一定要有鏌铘的美名;好馬只期望它日行千里,不期求它一定要有驥驁的美稱
    。成就功名
    ,正是古代帝王所希望達到的“千里”。

    楚國有個渡江的人
    ,他的劍從船上掉到水里,他急忙在船邊刻上記號
    ,說:“這是我的劍掉下去的地方
    。”等船停了
    ,他就從刻記號的地方下水去找劍
    。船已經(jīng)移動了
    ,可是劍卻沒有移動
    ,象這樣尋找劍,不也太糊涂了嗎?用舊法治理國家
    ,與此相同
    。時代已經(jīng)改變了
    ,可是法度卻不隨著改變
    ,想用這種做法治理好國家,難道不是很難嗎?

    有個人從江邊經(jīng)過
    ,看見一個人正拉著個小孩要把他投進江中
    ,小孩直哭
    。人們問那人為什么要這樣做
    ,那人說:“這個小孩的父親善于游泳?div id="jfovm50" class="index-wrap">!备赣H雖然善于游泳
    ,他的兒子難道就善于游泳嗎?用這種方法來處理事物,也一定是荒謬的了
    。楚國處理政事,與此相似。



    【集評】 明·陳深《諸子品節(jié)》:“冒頭譬喻起(按:指“荊人欲襲宋”一段)亦自醒目
    ?div id="jfovm50" class="index-wrap">!?br>
    又:“譬喻(按:指良醫(yī)喻)罄目?div id="m50uktp" class="box-center"> !?br>
    明·王世貞:“二語(按:指“故治國無法則亂”二句)中肯綮?div id="m50uktp" class="box-center"> !?br>
    明·徐太生:“立喻(按:指“楚人有涉江者”
    、“有過于江上者”二喻)有醒?div id="jpandex" class="focus-wrap mb20 cf">!?以上三條見明·侯應(yīng)琛輯《諸子匯函》)

    民國·張之純《諸子菁華錄》:“文筆曲折宜學(xué)
    ?div id="jpandex" class="focus-wrap mb20 cf">!薄懊钫Z解頤
    。”



    【總案】 這是《慎大覽》第八篇
    ,旨在闡發(fā)因時變法的思想
    。題為“察今”
    ,即是對“法先王”主張的否定
    。文章提出了“治國無法則亂,守法而弗變則?div id="jpandex" class="focus-wrap mb20 cf">!?div id="jpandex" class="focus-wrap mb20 cf">。為什么先王之法“不可法”?并非先王之法不善,而是產(chǎn)生它的時勢變化了
    ,因此,法度也必須隨之變化
    ?div id="jpandex" class="focus-wrap mb20 cf">!扒G人欲襲宋”、“楚人有涉江者”
    、“有過于江上者”等寓言故事都說明因循守舊、不知變化的荒謬
    ,從反面證明了“世變時移
    ,變法宜矣”的主張是正確的。文章文筆曲折
    ,設(shè)喻切當(dāng);寓言故事語言形象生動
    ,發(fā)人深思
    ?div id="m50uktp" class="box-center"> !翱讨矍髣Α敝两衲捴巳丝冢挥薪桃?div id="m50uktp" class="box-cente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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