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
我的心分外地寂寞
然而我的心很平安:沒有愛憎
我大概老了
然而這是許多年前的事了
。這以前
,我的心也曾充滿過血腥的歌聲:血和鐵,火焰和毒,恢復和報仇。而忽而這些都空虛了,但有時故意地填以沒奈何的自欺的希望。希望我早先豈不知我的青春已經(jīng)逝去了?但以為身外的青春固在:星
然而現(xiàn)在何以如此寂寞
我只得由我來肉薄這空虛中的暗夜了
希望是甚么?是娼妓:
她對誰都蠱惑
待你犧牲了極多的寶貝——
你的青春——她就棄掉你。
這偉大的抒情詩人
,匈牙利的愛國者,為了祖國而死在可薩克兵的矛尖上,已經(jīng)七十五年了。悲哉死也,然而更可悲的是他的詩至今沒有死。但是
,可慘的人生!桀驁英勇如Pet?fi,也終于對了暗夜止步,回顧著茫茫的東方了。他說:絕望之為虛妄,正與希望相同
。倘使我還得偷生在不明不暗的這“虛妄”中
,我就還要尋求那逝去的悲涼飄渺的青春,但不妨在我的身外。因為身外的青春倘一消滅,我身中的遲暮也即凋零了。然而現(xiàn)在沒有星和月光
,沒有僵墜的蝴蝶以至笑的渺茫,愛的翔舞。然而青年們很平安。我只得由我來肉薄這空虛中的暗夜了
,縱使尋不到身外的青春,也總得自己來一擲我身中的遲暮。但暗夜又在哪里呢?現(xiàn)在沒有星,沒有月光以至笑的渺茫和愛的翔舞;青年們很平安,而我的面前又竟至于并且沒有真的暗夜。絕望之為虛妄
,正與希望相同一九二五年一月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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