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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駢文《待漏院記》原文-翻譯-賞析

      大道家園 2023-07-19 19:11:06

      天道不言〔2〕

      ,而品物亨、歲功成者〔3〕,何謂也?四時(shí)之吏
      、五行之佐
      ,宣其氣矣〔4〕
      。圣人不言〔5〕
      ,而百姓親
      、萬邦寧者,何謂也?三公論道〔6〕
      ,六卿分職〔7〕
      ,張其教矣〔8〕。是知君逸于上
      ,臣勞于下〔9〕
      ,法乎天也〔10〕。古之善相天下者〔11〕
      ,自咎
      、夔至房、魏〔12〕
      ,可數(shù)也
      。是不獨(dú)有其德,亦皆務(wù)于勤耳
      。況夙興夜寐
      ,以事一人〔13〕,卿大夫猶然
      ,況宰相乎?

      朝廷自國初
      ,因相制,設(shè)闡相待漏院于丹鳳門之右〔14〕
      ,示勤政也
      。乃若北闕向曙〔15〕,東方未明
      ,相君啟行〔16〕
      ,煌煌火城〔17〕。相君至止
      ,噦噦鑾聲〔18〕
      。金門未辟〔19〕,玉漏猶滴〔20〕
      。撤蓋下車〔21〕
      ,于焉以息。待漏之際
      ,相君其有思乎?

      其或兆民未安
      ,思所泰之。四夷未附
      ,思所來之〔22〕
      。兵革未息,何以弭之
      。田疇多蕪
      ,何以辟之
      。賢人在野,我將進(jìn)之
      。佞人立朝
      ,我將斥之,六氣不和〔23〕
      ,災(zāi)眚薦至〔24〕
      ,愿避位以禳之〔25〕。五刑未措〔26〕
      ,欺詐日生
      ,請(qǐng)修德以厘之〔27〕。憂心忡忡〔28〕
      ,待旦而入
      。九門既啟〔29〕,四聰甚邇〔30〕
      。相君言焉
      ,時(shí)君納焉?div id="d48novz" class="flower left">
      ;曙L(fēng)于是乎清夷〔31〕
      ,蒼生以之而富庶。若然
      ,則總百官〔32〕
      ,食萬錢〔33〕,非幸也
      ,宜也〔34〕


      其或私仇未復(fù),思所逐之
      。舊恩未報(bào)
      ,思所榮之
      。子女玉帛
      ,何以致之。車馬玩器
      ,何以取之
      。奸人附勢(shì),我將陟之
      。直士抗言
      ,我將黜之。三時(shí)告災(zāi)〔35〕
      ,上有憂色
      ,構(gòu)巧詞以悅之。群吏弄法,君聞怨言
      ,進(jìn)諂容以媚之
      。私心慆慆〔36〕,假寐而坐〔37〕
      ,九門既開
      ,重瞳屢回〔38〕。相君言焉
      ,時(shí)君惑焉〔39〕
      。政柄于是乎隳哉〔40〕,帝位以之而危矣!若然
      ,則死下獄
      、投遠(yuǎn)方〔41〕,非不幸也
      ,亦宜也


      是知一國之政,萬人之命
      ,懸于宰相
      ,可不慎歟?復(fù)有無毀無譽(yù)〔42〕,旅進(jìn)旅退〔43〕
      ,竊位而茍祿
      ,備員而全身者〔44〕,亦無所取焉


      棘寺小吏王禹偁為文〔45〕
      ,請(qǐng)志院壁,用規(guī)于執(zhí)政者


      【注 釋】

      〔1〕待漏院:百官在宮門外等候早朝休息的地方
      。 漏
      ,漏刻
      ,古代用銅壺滴漏以計(jì)時(shí)。宰相及百官須待漏盡門啟而入朝
      ,故稱待漏


      〔2〕天道不言:天道,指大自然
      ?div id="jpandex" class="focus-wrap mb20 cf">!墩撜Z·陽貨》:“子曰:‘天何言哉!四時(shí)行焉,百物生焉
      ,天何言哉!’”

      〔3〕品物:即萬物;品
      ,是各類的意思
      。 亨:亨通:此處指順利生長(zhǎng)
      ?div id="jfovm50" class="index-wrap">!兑捉?jīng)·坤卦》:“含弘光大,品物咸亨
      ?div id="jfovm50" class="index-wrap">!薄q功:一年的農(nóng)業(yè)收獲?div id="jfovm50" class="index-wrap">!〕桑贺S盛


      〔4〕“四時(shí)”三句:四時(shí)之吏,即分掌四時(shí)的天神
      。此處指四時(shí)
      。 佐:輔助;五行之佐
      ,分掌五行(金
      、木、水
      、火
      、土)的天神。此處指五行
      ?div id="m50uktp" class="box-center"> !⌒菏鑼?dǎo);宣其氣,疏導(dǎo)陰陽四時(shí)之氣(使萬物順利生長(zhǎng))


      〔5〕圣人:指皇帝


      〔6〕三公論道:《周書·周官》:“立太師、太傅
      、太保
      ,茲惟三公,論道經(jīng)邦
      ,燮理陰陽
      。”論道
      ,議論治國大道
      。此句言
      ,主持朝政高級(jí)官吏
      ,輔佐皇帝治理國事。

      〔7〕六卿分職:《尚書·周官》:“冢宰掌邦治
      ,統(tǒng)百官
      ,均四海;司徒掌邦教
      ,統(tǒng)六師,平邦國;司寇掌邦禁
      ,詰奸慝
      ,刑暴亂;司空掌邦士,居四民
      ,時(shí)地利
      。六卿分職,各率其屬
      ,以倡九牧
      ,阜兆民?div id="jpandex" class="focus-wrap mb20 cf">!笨装矅鴤鳎骸傲涓髀势鋵俟俅蠓蚴恐纹渌种?div id="jpandex" class="focus-wrap mb20 cf">。”此處的六卿泛指朝廷各部的長(zhǎng)官


      〔8〕張其教:發(fā)揚(yáng)教化


      〔9〕“是知”二句:《法言·孝至》:“君逸臣勞。何天之勞
      ?div id="4qifd00" class="flower right">
      !贝硕溲裕瑸槌记趧?div id="4qifd00" class="flower right">
      ,則為君可垂拱而治


      〔10〕法乎天:取法于天道。按
      ,古人以上天有各種神在主宰著天地四時(shí)的變化
      ,這是古人以現(xiàn)實(shí)的統(tǒng)治秩序來認(rèn)識(shí)自然界的緣故。

      〔11〕相天下:輔佐皇帝治理天下


      〔12〕咎夔至房魏:咎
      ,咎繇,又作皋陶
      ,乃舜時(shí)的法官
      。 夔
      ,后夔
      ,舜時(shí)管音樂和教育的大臣。(以上二人均見《尚書·舜典》)房
      、魏
      ,指唐太宗時(shí)宰相房玄齡和魏徵?div id="m50uktp" class="box-center"> !缎绿茣の横鐐鳌罚骸暗墼唬骸懹^以前
      ,從我定天下
      ,間關(guān)草昧,玄齡功也;貞觀之后
      ,納忠諫
      ,正朕違,為國家長(zhǎng)利
      ,徵而已
      。雖古名臣,亦何以加!’”

      〔13〕夙興夜寐:起早眠遲
      ?div id="jpandex" class="focus-wrap mb20 cf">!对娊?jīng)·衛(wèi)風(fēng)·氓》:“夙興夜寐,靡有期矣
      ?div id="4qifd00" class="flower right">
      !敝祆浼瘋鳎骸霸缙鹨古P,無有朝旦之暇
      ?div id="4qifd00" class="flower right">
      !薄∫蝗耍褐富实邸
      !渡袝ぶ芄佟罚骸板鲇枰蝗?div id="4qifd00" class="flower right">
      。”

      〔14〕“朝廷”二句:因舊制:沿襲唐朝的舊制
      。唐朝元和初始設(shè)待漏院
      。 丹鳳門:宋朝汴京(今開封市)皇城的正南門
      ,原名明德
      ,宋太宗太平興國三年(978)改名丹鳳。

      〔15〕北闕:古代宮殿北面的望樓
      ,乃臣子等候朝見或上書之處
      。此處指宮殿。

      〔16〕相君:對(duì)宰相的尊稱


      〔17〕煌煌:明亮的樣子
      。 火城:李肇《唐國史補(bǔ)》卷下:“每大朝會(huì)
      ,百官已集
      ,宰相方至,列燭多至數(shù)百炬
      ,謂之火城
      。”朱彧《萍洲可談》卷一載,北宋:“朝時(shí)自四鼓
      ,舊城諸門啟關(guān)放入
      ,都下人謂‘四更時(shí)
      、朝馬勤
      、朝士至’者。以燭籠相圍繞聚首
      ,謂之火城
      。”

      〔18〕噦噦(huì):鈴聲
      ?div id="d48novz" class="flower left">
      !¤帲衡彙
      !墩f文》:“人君乘車四馬鑣
      ,八鑾鈴,像鸞鳥之聲
      ?div id="d48novz" class="flower left">
      !倍斡癫米ⅲ骸盀殁徬涤隈R銜之兩邊,聲中五音
      ,似鸞鳥
      ,故曰鑾?div id="d48novz" class="flower left">
      !?br>
      〔19〕金門:即金馬門
      ,漢代宮門名,因門旁有銅馬
      ,故名
      。此處借指宋朝宮門。

      〔20〕玉漏猶滴:漏壺里的水還未滴完
      ,意即還不到上朝的時(shí)刻


      〔21〕蓋:車蓋。

      〔22〕來(lài):安撫
      ,招徠
      。《孟子·滕文公上》:“勞之來之
      ?div id="4qifd00" class="flower right">
      !?br>
      〔23〕六氣不和:指天時(shí)不順?div id="4qifd00" class="flower right">
      !×鶜?div id="4qifd00" class="flower right">
      ,指陰、陽(晴)、風(fēng)
      、雨
      、晦(暗)、明六種自然現(xiàn)象


      〔24〕災(zāi)眚(shěng):災(zāi)禍
      。 眚
      ,本指眼睛生翳
      ,后引伸為日蝕,古以日蝕為災(zāi)異
      ?div id="jfovm50" class="index-wrap">!∷]至:不斷發(fā)生。薦:頻仍


      〔25〕此句言
      ,愿意解除自己的官職以消除災(zāi)禍。古代有天人感應(yīng)的說法
      ,認(rèn)為上天降災(zāi)
      ,是執(zhí)政者不德所致,故自己應(yīng)讓位自責(zé)
      ?div id="d48novz" class="flower left">
      !§?rǎng):以祈禱消災(zāi)。

      〔26〕“五刑”二句:五刑
      ,指墨
      、劓、剕
      、宮
      、大辟五種刑罰(見《尚書·呂刑》)?div id="d48novz" class="flower left">
      !〈耄簭U止
      。刑措是古人成語,意即政治清明
      ,百姓安定
      ,用不著刑罰。此二句言
      ,各種刑罰還不能廢棄不用
      ,是由于“欺詐日生”。

      〔27〕厘(lí):治理
      ,改革
      。此句言請(qǐng)求用修德的方法來矯正世俗,化育百姓。

      〔28〕此句意為
      ,憂慮不安的樣子
      。《詩經(jīng)·召南·草蟲》:“未見君子
      ,憂心忡忡
      。”

      〔29〕九門:古代宮殿有九門
      ?div id="jfovm50" class="index-wrap">!抖Y記·月令》鄭玄注:“天子九門者:路門也
      ,應(yīng)門也
      ,雉門也,庫門也
      ,皋門也
      ,城門也,近郊門也
      ,遠(yuǎn)郊門也
      ,關(guān)門也?div id="jfovm50" class="index-wrap">!贝颂幏褐笇m門


      〔30〕四聰:《尚書·堯典》:“明四目,達(dá)四聰
      ?div id="jfovm50" class="index-wrap">!笨追f達(dá)疏:“明四方之目,使為己遠(yuǎn)視四方也
      。達(dá)四方之聰
      ,使為己遠(yuǎn)所四方也?div id="jfovm50" class="index-wrap">!薄∵?ěr):近
      。此處言,皇帝可以從百官那里聽到四面八方的情況


      〔31〕皇風(fēng):指朝廷的德化
      、治績(jī)?div id="jfovm50" class="index-wrap">!∏逡模呵迤?div id="jfovm50" class="index-wrap">、太平。

      〔32〕總百官:總
      ,統(tǒng)轄
      ,統(tǒng)領(lǐng)。宰相為百官之長(zhǎng),所以這樣說


      〔33〕食萬錢:形容生活奢侈
      。晉何曾官至丞相,“性奢豪
      ,務(wù)在華侈……食曰萬錢
      ,猶曰:‘無下箸處?div id="jpandex" class="focus-wrap mb20 cf">!?br>
      〔34〕“非幸也”二句:此二句言
      ,不是僥幸得來的,而是應(yīng)該享受的待遇


      〔35〕三時(shí):指春
      、夏、秋三個(gè)農(nóng)事季節(jié)


      〔36〕慆慆(tāo):長(zhǎng)久
      ,此處指?jìng)€(gè)人的私欲無限?div id="jpandex" class="focus-wrap mb20 cf">! 蹲髠鳌ふ压辍罚骸耙詢x節(jié)也
      ,非以慆心也?div id="jpandex" class="focus-wrap mb20 cf">!倍蓬A(yù)注:“為心之節(jié)儀
      ,使動(dòng)不過度?div id="jpandex" class="focus-wrap mb20 cf">!?br>
      〔37〕假寐:閉目養(yǎng)神
      ,作暫時(shí)的休息?div id="jfovm50" class="index-wrap">!蹲髠鳌ふ压辍罚骸?趙盾)盛服將朝
      ,尚早,坐而假寐
      ?div id="jfovm50" class="index-wrap">!倍蓬A(yù)注:“不解衣冠而睡?div id="jfovm50" class="index-wrap">!?br>
      〔38〕重瞳:相傳舜的眼睛有兩個(gè)瞳孔
      ,此處指皇帝的眼睛?div id="m50uktp" class="box-center"> !肄挘簳r(shí)時(shí)顧盼


      〔39〕“惑”:被(宰相之言所迷)惑。

      〔40〕隳(huī):毀壞


      〔41〕“死下獄”二句:此二句言
      ,投到獄中死去
      ,或被流放到遠(yuǎn)方。

      〔42〕無毀之譽(yù):既無美政可譽(yù)
      ,又無敗政可毀


      〔43〕施進(jìn)施退:隨眾人進(jìn)退,無所建樹
      ?div id="m50uktp" class="box-center"> !÷茫罕姟?br>
      〔44〕“竊位”二句:竊位
      ,指竊居宰相之位
      。 茍祿:茍且受祿
      ?div id="m50uktp" class="box-center"> !鋯T:指?jìng)湓紫嘀畣T?div id="jpandex" class="focus-wrap mb20 cf">!∪恚褐钙埲悦?div id="jpandex" class="focus-wrap mb20 cf">。

      〔45〕棘寺小吏:棘寺
      ,即大理寺
      ,古代掌刑獄的官署?div id="jpandex" class="focus-wrap mb20 cf">!杜f唐書·刑法志》:“古者斷獄
      ,必訊于三槐九棘(古代樹三槐以為三公之位,樹九棘以為朝臣之位
      。見《周禮·秋官》)之官
      。”故稱大理寺為九棘寺
      ?div id="jpandex" class="focus-wrap mb20 cf">!⌒±簦和跤韨牬藭r(shí)以知制誥兼大理寺法官,故謙稱棘寺小吏


      【賞 析】

      此文當(dāng)作于淳化(990~991)作者兼任大理寺官員的時(shí)期
      。王禹偁從鞏固宋王朝統(tǒng)治的目的出發(fā),提出宰相應(yīng)忠于國事
      ,勤于政務(wù)
      ,使國家安定,百姓富庶
      。作者鮮明地對(duì)照了忠與奸兩種截然不同的宰相
      ,褒貶抑揚(yáng),極為分明
      。文章結(jié)構(gòu)嚴(yán)謹(jǐn)
      ,駢散相間
      ,遣詞造句,頗見功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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