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尚頒發(fā)給陳正林的榮譽證書
。2017年3月11日晚
,女婿趙明在青島陽光假日酒店往西的礁石上見到了陳正林的遺體。他的褲子被海水沖去了附近沙灘,能辨認身份的東西是褲兜里那張寫了名字的紅紙
,那是某次參加保健品會議銷售留下的姓名牌陳正林曾留下遺書稱
青島向尚健康實業(yè)股份有限公司
3月15日白天
,陳正林家屬在向尚附近抗議,在他們抗議的一個多小時中,向尚公司無人出面解釋預(yù)兆
蘆杰最后一眼看到老伴陳正林是在女兒家。
3月11日上午10點多
陳正林拒絕了
根據(jù)街道監(jiān)控顯示
晚上七點多
客廳餐桌上放著陳正林的午餐
蘆杰先給保健品銷售員付麗娜打電話
她心里有些慌亂
不到九點,女兒陳力開始在微信上發(fā)尋人啟事
“家訪”
四年前,青島市辛家莊北山體育文化公園(以下簡稱北山公園)
陳正林和妻子蘆杰正在鍛煉,一個自稱王笑笑的姑娘很熱情地過來打招呼
陳正林夫婦是河南信陽人。因外孫女出生
推銷員喜愛這樣的“生面孔”
沒過幾天
這樣的主動登門拜訪不止一次,王笑笑基本不打空手
,有時提一個西瓜,有時是一小籃雞蛋,這些價值不超過20元的日用品很討陳正林夫婦歡心。王笑笑的登門拜訪在向尚內(nèi)部被稱為“家訪”
王海龍說
老人遺書
嚴(yán)格意義上來說
話術(shù)
很快
陳正林夫婦不知道的是,老人只要參會
,便會成為“攻單目標(biāo)”。在這類會銷上,老人的病情通常會被放大,臺上主持人負責(zé)“帶動”,臺下再安插幾位老人,只要有一位老人購買,主持人立馬對著麥克風(fēng)大喊,“恭喜這位姨/叔搶到了兩盒”。臺下銷售員也不閑著
,會積極使用“話術(shù)”說服老人,一般說的是“專家也看了,你身體不好,你看咱這產(chǎn)品多適合你,這藥都搶著呢,再等買不著了”。據(jù)蘆杰回憶,第一次會銷她也一起參加了
。銷售人員說,年輕時為子女活,現(xiàn)在要為自己活,買得好就是為自己活。銷售人員還說,保健品可以調(diào)節(jié)三高,如果去醫(yī)院要花很多很多錢,但是買保健品便宜。王海龍說
,王笑笑的任務(wù),是讓陳正林通過購買兩盒標(biāo)價約996元的產(chǎn)品成為向尚會員。之后,陳正林夫婦繼續(xù)受邀參加“會員免費溫泉”活動這種溫泉兩日游
銷售員一般說
,“你說你兩盒都買了,也不差這一箱啊,咱買回去之后吃不了,剩下的你給我拿回來行不行”。如果老人還在猶豫,銷售員便說
,“阿姨/叔叔行了,咱這單子你就簽了吧,你看我為你服務(wù)這么長時間了,還不是為了你健康好,成為我們公司的高級會員,以后還能跟這些叔叔阿姨一起玩”。老人遺書
。據(jù)王海龍稱,大多數(shù)老人聽到這些話就簽了
,一場50人的“攻大單”,成功率可以達到50%左右,以一萬元每人計算,可營收20萬-30萬元。傾囊
2014年8月22日,陳正林在向尚花費9800元
,這是他在這里的第一筆大額消費。發(fā)票已經(jīng)模糊,沒有人知道陳正林這次買了些什么。據(jù)陳正林妹妹描述
,2014年,陳家人隱約知道哥哥買過近萬元的保健品,當(dāng)時家里人都表示反對,“尤其他女兒最反對”。陳力也證實,父親第一次買保健品她就查過資料,告訴父親保健品多半是騙人的,以后不要再買了。家人的勸阻似乎有了一定的作用
,此后8個月直到2015年4月9日
一個月后
如果一個老人消費實力不錯
這筆錢可每月參會領(lǐng)取現(xiàn)金也可用于購買產(chǎn)品
每月開大會發(fā)錢
,一些未投協(xié)議的老人都會被邀請參會,讓老人親眼看到別人領(lǐng)錢,產(chǎn)生羨慕之情。按照王海龍的話來說,“這錢是為了讓你更多地去買保健品,拴住你”。2016年是陳正林消費最多的一年
,除協(xié)議款外,他分別于4月30日、5月18日、12月13日消費了10004元、20000元、17000元,共計47004元。2017年1月9日
,陳正林再次花費10000元購買紫福牌口服液。一位向尚工作人員向新京報記者證實,陳正林四年來共花費97000元左右
對陳正林來說
北山公園的球友圈子里,青島本地的球友們穿著耐克運動鞋
陳正林的球友張善軍還記得
他沒有告訴家人自己的花費
“演員”
陳正林花掉的9萬多元錢中
在陳正林不足50平米的家中
記者查閱了國家科技部2010年度國家重點新產(chǎn)品計劃立項項目清單
宣傳中
國家食品藥品監(jiān)督管理總局頒布的《保健食品廣告審查暫行規(guī)定》(以下簡稱規(guī)定)第八條第六點顯示,保健食品廣告不得出現(xiàn)含有無法證實的所謂“科學(xué)或研究發(fā)現(xiàn)”
陳正林購買的另一種天羽牌抗輻射保健液,向尚官方微信曾這樣介紹:運用空軍尖端生物技術(shù)……確保產(chǎn)品100%有效
根據(jù)上述規(guī)定第八條
據(jù)王海龍稱
一次,向尚邀請了一位自稱來自上海某著名醫(yī)院
在向尚
目前向尚多是三級分銷商,因為“一個月完成28000元很輕松”。
向尚的分銷政策顯示:有店面的分銷商可二八折供貨
落空
其實
在一次電話中
陳正林還想帶蘆杰旅游
蘇曉透露
公司承諾的旅游
,更是極大滿足了陳正林對自己晚年生活的暢想。因為消費,陳正林獲贈西安旅游一人次、云臺山旅游兩人次、加6600元贈送巴厘島旅游一人次。一年以來
,他經(jīng)常把西安、巴厘島掛在嘴邊,每次和妹妹聯(lián)系,都不忘提醒妹妹,“等我去西安了,順道來潢川看看你們,你們要記得接待?div id="m50uktp" class="box-center"> 。 ?/p>和球友張善軍聊天時也忍不住提起
眼看300多天過去
2016年12月13日
當(dāng)然
陳正林開始對自己的選擇產(chǎn)生懷疑。
2017年1月9日
保健品沒拿到多少、對方答應(yīng)的旅游一直無法兌現(xiàn)
,陳正林陷入了雙重自責(zé)當(dāng)中,他覺得自己“被騙得很深”,同時又欺騙了多病的好老伴和孩子們,“給大家?guī)砹藟毫吐闊薄?/p>陳正林的遺體被沖到這片礁石上
。投海
第一次自殺未遂是3月8日。
七點十五分
,陳正林沒有像往常一樣去公園打乒乓球,而是直接去了向尚。據(jù)遺書顯示
,當(dāng)日早上八點左右,陳正林站在向尚的頂樓想往下跳,有位50歲左右的男性保潔員一直在附近活動,讓他感覺自己“被盯著”、“沒實現(xiàn)”。中午十一點多
,陳正林回到家,手上抱著三個盒子,一盒蘋果、一盒洋蔥、一盒海蜇,那是向尚“開會”后給會員贈送的禮品。他一邊放下這些東西,一邊說“又騙我,又拖,到西安、到巴厘島、又在拖了,還說要送我一部手機,又不送我了,都是騙我的”。性格內(nèi)向溫和的蘆杰沒有給出什么回應(yīng)
,她以為丈夫只需要傾訴。如果說一定要說出一些死亡征兆
陳正林從前吃飯可以輕松吃下一海碗干飯,那幾天把飯碗換成了和蘆杰一樣的小碗
,盛飯時給蘆杰盛滿,自己只盛淺淺的。問他怎么了,只說是自己感覺吃一小碗就飽了。日子一天天過去,沒人知道這位報喜不報憂的老人心中隱藏了多少掙扎與苦悶
。更沒人知道陳正林筆記本里的遺書是什么時候?qū)懙摹?/p>
這封落款為3月8日的遺書一式兩份
,共700字左右,一份寫給政府希望討還公道,一份留給家人,希望他們盡快忘記自己。在陳正林遺書的第二段
,他請求政府,走后把本人內(nèi)臟捐給那些有用之人,尸體獻給醫(yī)學(xué)事業(yè),骨灰撒入大海,為人類作出微弱的貢獻。在和這個世界告別的時候,他沒有忘記祝福大家,希望大家天天年年安康、快樂、祥和、幸福、美滿。3月11日
,他穿著外甥不要的舊衣裳,投了海。緬懷
3月12日上午
,一家人帶著陳正林留下的遺書,來到派出所報了警——從老人留下的遺書看,老人輕生與購買保健品有關(guān),向尚公司難辭其咎。經(jīng)湛山市場監(jiān)管所檢查,青島向尚健康實業(yè)股份有限公司已辦理營業(yè)執(zhí)照
據(jù)市南區(qū)食藥局湛山食藥監(jiān)管所現(xiàn)場檢查
青島市市南區(qū)公安分局湛山派出所給家屬的結(jié)果是:證據(jù)不足
截至發(fā)稿前,新京報記者多次聯(lián)系向尚公司受理外界投訴的負責(zé)人
頭七那天,蘇曉組織球友喝酒
他們記得
他們還記得,老陳喜歡唱歌
,拿手曲目是《說句心里話》、《我的祖國》。陳正林有顆牙齒稍長一截,說話有些漏風(fēng),唱《父親》時“我的老父親”總被唱成“我的老‘戶’親”,大家笑話,他從不生氣菜上齊
席間
他只得到一句回答:“我跑顧客呢,跑一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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