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時間到自然整體：天下隨時道法自然立象盡意——《內經》認識世界之三原則（上）
醫(yī)案日記
2023-05-02 14:22:20
從時間到自然整體：天下隨時道法自然立象盡意——《內經》認識世界之三原則（上）
劉長林
人類文化分成了兩大源流
。中華傳統(tǒng)文化的主流偏向于以時間為主
，講求認識活動的主體與客體相融
，西方文化的主流則偏向于以空間為主，講求主體與客體的對立
，經過幾千年的積淀與發(fā)展
，形成了中西兩種性質不同卻優(yōu)美對稱的文化形態(tài)
。
我是做哲學工作的
，深深感覺到
，自從西學東漸
，影響中國人了解自己本民族科學與文化最大的障礙，就是把唯物論哲學當作放之四海而皆準的真理
。
中國傳統(tǒng)文化主流談不到是唯物論還是唯心論
。非得用唯物論哲學來框架和研究中國文化和中醫(yī)學……那就是自己把自己引到一個扭曲的錯誤的道路上去
，不可能真正理解中國文化的精髓
，也不可能理解中國人說的那個“氣”、那個“道”是什么。
世界萬物有很多層面
，而方法和路徑永遠是具體的、有限的
。
一切認識方法只與世界存在的某個層面
、某個特殊領域有對應關系
。用具體的、有限的方法只能進入與其對應世界的某一具體層面或具體領域
，而不能進入其他層面或領域
。世上沒有萬能的方法，一切科學方法都有相對性和局限性
。
那么
，《內經》用的是什么方法，走的是什么道路
？進的是哪個層面
？與西方科學
、西醫(yī)學不同在哪里
？
中國文化的主流
、《內經》認識世界的方法
，概括起來有三項原則：
一是“天下隨時”
；二是“道法自然”；三是“立象盡意”
。
這三項原則決定了中國傳統(tǒng)的思想原點是“以時為正”
，其關注和認識的層面是事物的現(xiàn)象層面
，是發(fā)現(xiàn)事物自然整體層面的規(guī)律。
以時為正——天下隨時
《內經》以陰陽五行為“道”
，為根本理論，而陰陽五行的實質是晝夜四時，這使中醫(yī)學成為真正以時間為本位的醫(yī)學
。
中西文化各有自己的原點
。時空選擇是決定文化性態(tài)的原始出發(fā)點
，時空選擇決定文化和科學的走向
。
發(fā)源于古希臘
、羅馬的西方文化具有明顯的空間特征
，屬于空間文化
；誕生于黃河
、長江流域的中華文化則具有突出的時間特征，屬于時間文化
?div id="m50uktp" class="box-center"> ？臻g文化和時間文化是對人類生活影響最大的兩類文化
，其他種類的文化，則介乎二者之間。
時間和空間是萬物的兩種最基本的性質
。天地萬物都有自己的時間和空間
，時空統(tǒng)一不可分割
。但是時間和空間又是兩個相互分別
、各有自己獨立意義的方面
。當人們面對世界的時候
，不可能時空并重
，而必定有所選擇：或以空間為本位，從空間的角度看待時間和萬物的存在
；或以時間為本位，從時間的角度看待空間和萬物的存在
。這兩種態(tài)度和做法具有不同的意義和價值，對于人類都是必要的
，有益的，不可避免的
。之所以有這兩種選擇
，是因為人的思維和感知在同一時刻只能有一個注意中心。因此
，在對待外界事物時
，或以空間為主
，或以時間為主，這兩種作法只能分別進行
，而不可能體現(xiàn)在同一過程之中。
人類文化正是這樣被分成了兩大源流
。中華傳統(tǒng)文化的主流偏向于以時間為主
，西方文化的主流則偏向于以空間為主
，經過幾千年的積淀與發(fā)展，就形成了中西兩種性質不同卻優(yōu)美對稱的文化形態(tài)
。
中西文化的時空選擇不同
中西文化不同的時空選擇
，可以用這兩種文化主流的全部表現(xiàn)來說明
。這里只能擇其一二以示之。
西方：在哲學上，從古希臘至現(xiàn)代
，西方有著重空間輕時間的傳統(tǒng)
。
前蘇格拉底時期，哲學家們在創(chuàng)建學說時很少討論時間問題
，而花了好多氣力爭辯有沒有虛空
。比如
，原子論的創(chuàng)建人德謨克里特堅持主張，一切事物的始基為原子和虛空
，而原子永恒不變
，沒有時間屬性
。
對西方思想影響巨大的柏拉圖，認為空間是神創(chuàng)造世界時所使用的永恒“質料”，存在于世界之先
，像是一個母體，時間只是神創(chuàng)世界所用永恒模型的運動影像
，當然在永恒之外。
亞里士多德是古希臘哲學的集大成者
，他的時空理論以動力學為基礎
。他肯定了時間的客觀性
、真實性和永恒性
。但是他強調空間位移是最基本的運動形式，而時間本身不是運動
，時間不過是空間位移的計量
。亞氏的時空觀一直影響至今，如愛因斯坦的相對論視時間為空間的第四維
。
西方傳統(tǒng)藝術以表現(xiàn)審美對象的空間美為主要目標。其傳統(tǒng)繪畫的基本技法是“光影”和“透視”
，以造成強烈的空間效果
，而以犧牲時間為代價
。西方人喜歡的是靜態(tài)美。中國傳統(tǒng)藝術
，以“氣韻生動”為靈魂
，力求展現(xiàn)生命韻律之美
，即音樂流動之美
，主張美產生于剛柔、進退
、開合
、動靜
、虛實
、往來、消長等陰陽關系有節(jié)律的推移
，故重傳神而不重形似。中國人喜歡的是動態(tài)美
。氣韻就是生命
，流動之美就是時間之美。
在科學方面
，歐幾里德的《幾何原本》被公認為西方科學思想的源頭
，其公理演繹式的邏輯思維形式一直影響著西方學術的發(fā)展
。
西方最發(fā)達的學科是物理學
。牛頓力學、電動力學
、相對論
、量子場論等都主要是研究空間屬性。近現(xiàn)代西方科學的最大成就是對物質結構的研究
，物質結構系事物的空間本質。現(xiàn)代系統(tǒng)科學雖然將關注的重心轉移至時間
，但所采用的方法和立場仍然是以空間為本位的
。西方的生命科學
、進化論、各種史學理論幾乎皆如是
。
中國：華夏古代學術從“觀象授時”起始
，很早就形成了“以時為正”的觀念
。
中華學術的源頭是《周易》。如王弼：“夫卦者
，時也；爻者
，適時之變者也?div id="jpandex" class="focus-wrap mb20 cf">！薄笆枪?div id="4qifd00" class="flower right">
，卦以存時
，爻以示變?div id="4qifd00" class="flower right">
！保ā吨芤桩埨罚兑讉鳌罚骸疤煜码S時
，隨時之義大矣哉！”（《隨·彖》）“損益盈虛
，與時偕行
?div id="4qifd00" class="flower right">
！保ā稉p·彖》）“終日乾乾
，與時偕行
?div id="m50uktp" class="box-center"> ！保ā段难浴罚跋韧跻悦瘜r育萬物
?div id="m50uktp" class="box-center"> ！保ā稛o妄·象》）“時止則止
，時行則行，動靜不失其時
，其道光明
?div id="d48novz" class="flower left">
！保ā遏蕖ゅ琛罚白兺ㄕ?div id="d48novz" class="flower left">
，趣時者也
?div id="4qifd00" class="flower right">
！保ā断缔o下》）六十四卦所揭示的正是自然與人事的時間歷史規(guī)律
，其核心思想可用“與時偕行”四個字來概括。
中國古人視宇宙為生生不息的大化流行，而不是既成萬物的并列雜陳
。
易曰：“易有太極，是生兩儀
，兩儀生四象
，四象生八卦”
。
老子：“道生一
，一生二
，二生三，三生萬物
?div id="jfovm50" class="index-wrap">！崩献樱骸拔岵恢涿瑥娮种弧馈瑥姙橹弧蟆４笤皇?div id="d48novz" class="flower left">
，逝曰遠
，遠曰反”
。（《老子》第25章）“逝，遠、反”指時間過程
，意謂“道”就是不斷逝去的時間
。
中國古代天文學十分發(fā)達
。天是自然界的最高概念和總稱
，其直接的顯現(xiàn)是空間
，但中國人對天的感受是“時”
，稱“天時”
。天時帶動地利
。中國天文學的主要目的是測算歷數(shù)
。截止到太平天國
，中國政府頒布的歷法達102種之多。春秋時測定 太陽的回歸年為365.25日
，只比實際多11分14秒
，比西方早了500年。中國傳統(tǒng)農學取得輝煌成就
，注重農時是其第一法寶
。
孔子：“天何言哉
？四時行焉，百物生焉
?div id="jfovm50" class="index-wrap">！惫手袊似貜难萆慕嵌热ダ斫飧黝惥唧w事物
。孔子：“君子之中庸也
，君子而時中
。”（《中庸》）中道即時道
。孟子：“孔子，圣之時者也
。孔子之謂集大成
?div id="jpandex" class="focus-wrap mb20 cf">！保ā睹献印とf章下》）
《內經》以陰陽五行為“道”，為根本理論
，而陰陽五行的實質是晝夜四時
，這使中醫(yī)學成為真正以時間為本位的醫(yī)學。
《內經》以時間為本位
，把人和天地萬物看作是一個統(tǒng)一的生命過程。其直白而集中的表述
，見《素問·四氣調神大論》：“夫四時陰陽者
，萬物之根本也
。所以圣人春夏養(yǎng)陽，秋冬養(yǎng)陰
，以從其根
，故與萬物沉浮于生長之門
。逆其根，則伐其本
，壞其真矣
。故陰陽四時者，萬物之終始也
，死生之本也
，逆之則災害生，從之則苛疾不起
，是謂得道?div id="jpandex" class="focus-wrap mb20 cf">！?/p>
陰陽的本始表現(xiàn)即晝夜四時
。四時陰陽正是天地大系統(tǒng)所顯示出來的時間
。《內經》以四時陰陽為人和萬物的根本
，可見是要從具體的時間過程研究人與萬物的死生、沉浮
、終始等一切變化規(guī)律
。更要注意的是，《內經》把順從時間所顯示出來的規(guī)律
，如春夏秋冬、黑夜白日等
，視為“得道”
。這就表明，《內經》之“道”的實質是時間
，是時間的根本特性與規(guī)律
。
天人合一——道法自然
中國傳統(tǒng)思維以時間為主，時間一維
，朝著一個方向駛去
，是不可切割分立的過程整體。勢必形成和強化主客偕同
、萬物一體的觀念。
空間的特性是并立和廣延
空間的特性是并立和廣延
?div id="m50uktp" class="box-center"> ？臻g可以切割、占有
，只能分享
，不能共享
。在空間范疇內，主體與客體之間顯示差別和排斥
，這決定了西方傳統(tǒng)的主客關系采取“對立”的形式
。
誠然，認識活動必須主體與客體“相對”
。但是相對有不同的形式
，不同的性質
。主客“相對”既可表現(xiàn)為“對立”、“控制”
，也可表現(xiàn)為“合一”
、“相融”。
西方傳統(tǒng)所采取的主客對立只是相對形式中的一種
，突出了相互排斥性，強調主體對客體的占有和宰制
。
這就決定了西方人在認識過程中，主要采取抽象方法
、分析方法
、公理演繹方法以及限定邊界條件的實驗等方法
，對客體實行預設、定格
、抽取和控制
。其所形成的概念和理論
，不可避免地要割斷對象的整體聯(lián)系和流動過程。因而必定要透過（宰制）現(xiàn)象
，到現(xiàn)象背后去尋找“本質”——事物相對穩(wěn)定的內在聯(lián)系
。
在自然科學領域，所謂事物穩(wěn)定的內在聯(lián)系
，大多表現(xiàn)為構成事物的物質實體和物質實體之間的關系
。所以
，沿著主客對立的認識路線前進，勢必要走向還原論
，將整體還原為部分
，而認識的重心就在把握運動著的物質和物質如何運動
。如是
，無疑能夠取得相當?shù)恼J識效果，但是這樣做的結果
，就把豐富
、生動和個別的外部聯(lián)系、各種不穩(wěn)定聯(lián)系
、與認識主體的聯(lián)系忽略了
，即現(xiàn)象丟失了
。
時間的特性是持續(xù)和變易
時間一維，不可回逆
，不可切割
，不可占有，只能共享
，不能分享。在時間的范疇內
，主體與客體之間顯示統(tǒng)一與平等的關系。這決定了中國傳統(tǒng)貫穿著天人合一
，主客相融的牢固觀念
。
時間存在的客觀基礎系事物的變易
。
沒有變易則無時間。但是
，光有事物的變易，還不能構成真正意義上的時間
。要將時間概念和變易概念作適當?shù)膮^(qū)分
。萬物都在變易，并不意謂它們都有時間
。時間一定包括過去
、現(xiàn)在和將來三個要素，而且惟當將三者統(tǒng)一起來
，才成為時間
。所以，過去
、現(xiàn)在和將來
，必須相對于某一認識主體的當下，并被該主體綜合成一個整體過程
，這時它們才能成立
，才能存在，也才有了時間
。因此只有具備記憶和預想能力的主體
，才有時間。時間只存在于有生命之主體的認知和行為之中
。而記憶是由記和憶結合起來構成的
。石頭上可以留下痕跡，但石頭有記而無憶
，故石頭只有變化
，卻無所謂過去、現(xiàn)在和未來
。根據(jù)石頭的現(xiàn)狀
，探尋它的過去
，那是人的事情。
可見
，時間有其客觀依據(jù)
，即事物的變化，但同時不能離開主體的感受
、內省和實踐。所以
，由過去
、現(xiàn)在和未來構成的時間本身，就是主客觀的統(tǒng)一
。中國傳統(tǒng)思維以時間為主
，這就決定了中國古人在觀察客體時，總會把主體融入
。因為沒有主體的融入
，也就沒有真正意義上的時間。既然時間離不開感受
，而感受本身正是主體與客體的融合
，因此越是深入感受時間，在時間中觀察世界
，就越會與客觀世界融合
。而且，時間一維
，朝著一個方向駛去
，是不可切割分立的過程整體。因此
，以時間為主看待事物
，又勢必形成和強化主客偕同、萬物一體的觀念
。這就表明
，天人合一、主客相融與以時間為本位的時空選擇有著深刻的內在聯(lián)系
。
對中國意象思維的誤會
近人在西學影響下對中國意象思維的誤會莫過于認為
，天人合一、主客相融的思維方式等于抹煞主體與客體的分別
，因而不能再有真正意義上的認識活動
，至多只能幫助人們進入一種澄明之境，一種高遠甚至神秘的精神境界
。于是
，中國原本沒有或缺乏科學思維的說法盛行
。這種誤解一定要匡正。
事實上
，天人合一
，主客相融不僅不排除二者之間原本存在的分別與相對，而且始終以此為前提
。
試想
，沒有二者的分別與相對，如何談得到他（它）們的相融與合一
？其實說“合一”
、“相融”的同時，就已經將分別與相對包含于其中了
。而且
，世界上還從來沒有人能做到與天徹底無分別的合一。道學
、佛學修行的目標是與天道
、與自性、法性相合一
，可是無論老莊
，還是諸佛菩薩，都始終保存著自己的個性
，有自己的名號
，這就說明還有分別。
重要的是須要明確
，天人合一中所保持的相對與分別在本質上與空間思維中的主客對立不同
，它們是一種以協(xié)調統(tǒng)一為主導的相對，一種以尊重對方為前提的分別
。而且
，天人合一、主客相融的程度可以有不同的層次
，不同的水平
。它們都屬于主客相對的另一種形式。
因此
，天人合一
，主客相融并不排除主體對客體有“觀”，有“取”——仰觀俯察
，近取遠取
。“觀”是觀察，“取”是選取
、比較和歸類
。從“仰觀”、“俯觀”
、“近取”
、“遠取”可見，主體顯然是把認識對象——天地萬物
，包括自身置于與自己相對的一邊
。否則，就無從觀取
。如果以為天人合一
、主客相融就等于完全取消主客的分別與相對，從而不可能發(fā)展認識論
，不可能產生科學思維
，那顯然是一個大誤會
?div id="jpandex" class="focus-wrap mb20 cf">！坝^”和“取”就是《周易》所概括的基本認識方法。
但是要注意
，《周易》所說的觀
，是以尊重客體為前提的觀，而不是實驗觀察
?div id="jpandex" class="focus-wrap mb20 cf">？刂七吔鐥l件的實驗觀察，是不尊重客體的
，是以控制
、宰制客體為前提的。
莊子曰：“天地與我并生
，而萬物與我為一
。”這兩句話合起來
，堪稱天人合一之經典表述
。這樣的主客關系要求認識主體在認識過程中不做預設，不干預
、切割
、控制客體
，完全尊重事物本來的生存狀態(tài)，然后觀察其自然而然的變化，找出其自然變化的法則
。中醫(yī)藏象經絡
、辨證施治、藥性歸經理論，其中許多的內容就是用這樣的方法概括出來的
。
在尊重和不干預的前提下，生化萬物
；認識
、輔助、贊化萬物
，這就是“道法自然”
。
“道法自然”在認識和實踐中的具體表現(xiàn)，就是“順”
、“因”
、“贊”、“輔”
。因此
，《內經》說：“未有逆而能治之也，夫惟順而已矣
?div id="m50uktp" class="box-center"> ！保ā鹅`樞·師傳》）“從陰陽則生，逆之則死
；從之則治
，逆之則亂?div id="m50uktp" class="box-center"> ！保ā端貑枴に臍庹{神》）時間不可逆轉
，萬物的生化只沿著一個方向前進，故依從時間之道
，把人和萬物看作自行生化
、自為自治的主體，《內經》主張“治”的根本原則是“順”
，即贊化
，即輔贊人與萬物的自為自治?div id="4qifd00" class="flower right">
！秲冉洝氛f：“無代化
，無違時，必養(yǎng)必和
，待其來復
。”（《素問·五常政》）此語可視為貫穿中醫(yī)診治的全過程
。
中國哲學認為宇宙萬物的本原是“氣”
氣是《內經》的核心概念
。
不講氣
，就沒有《內經》，也沒有中醫(yī)
。氣的問題很深奧
、很復雜，我知道得很少
。只能說：氣是實在
，當天人合一，主客相融達到一定高水平的時候
，就有可能感受到它的存在
，就能夠一定程度地了解它，一定程度地支配它
。而用主客對立的方式
，把天地萬物視為在我之外的純客觀對象，就不可能發(fā)現(xiàn)“氣”
。
我認為
，氣和物質是兩種不同的實在，氣可以轉化為物質
，但氣與物質有本質的區(qū)別：宇宙之元氣
，是一個不可分割的“既細無內，又大無外”的無限整體
，所以氣沒有主客之分
。而物質可以分割
，它存在于主體的感覺之外
，故既不能細無內，也不能大無外
；元氣無形
，無分別，無邊界
，是虛體
。而物質有形，有分別
，有邊界
，是實體；元氣除去是實在這一點以外
，沒有任何規(guī)定性
。物質不僅是實在，同時還必定具有其他一些規(guī)定性
，所以它不能“細無內”
，也不能“大無外”。
因此，氣不屬于唯物論
。唯物論認為物質是宇宙萬物的本原
，前提是它以主客對立的方式認識世界。
國人誤解本民族科學與文化的障礙
我是做哲學工作的
，深深感覺到
，自從西學東漸，影響中國人了解自己本民族科學與文化最大的障礙
，就是把唯物論哲學當作放之四海而皆準的真理
。
唯物論哲學只是西方哲學的一個流派，不能以偏賅全
。
作為一個流派能夠存在當然有它存在的道理
。而且，它作為一種哲學有一定的積極作用
。但是
，既然是一個流派就是一偏，就不是大全
。它絕不是認識宇宙的萬能的方法
。
唯物論和唯心論盡管打架打了上千年，但是唯物論和唯心論在一個根本點上是完全一致的
。在哪一點上是一致的
？就是主體在對待客體的時候都采取對立的立場。
中國傳統(tǒng)文化主流談不到是唯物論還是唯心論
。非得用唯物論哲學來框架和研究中國文化和中醫(yī)學……那就是自己把自己引到一個扭曲的錯誤的道路上去
，不可能真正理解中國文化的精髓，也不可能理解中國人說的那個“氣”
、那個“道”是什么
。
唯物論的積極作用主要在經典力學時代
就是文藝復興以后到19世紀末之前的自然科學，物理學
，它們比較一致
。19世紀末，物理學發(fā)現(xiàn)
，物質可以轉換成能量
，唯物論就難于解釋。20世紀
，當量子力學和相對論出現(xiàn)的時候
，唯物論已經不能適應，因為唯物論要求純客觀的東西
，它要把主體跟客體嚴格地分別開來
，這是它的前提
。可是量子力學的測不準原理表明
，對微觀物體的某些物理量
，如位置和動量，即粒子性和波動性
，不可能同時獲得準確的數(shù)據(jù)
，就是說，對微粒子的觀察結果與認識主體采取的方法和手段密切相關
。
測不準原理證明
，把主體跟客體嚴格區(qū)別開來是不可能做到的，至少在微觀世界是這樣
。相對論其實也是這樣
。相對論認識世界，特別強調主體的狀態(tài)
，當認識主體處于高速運動
，接近光速的時候，時間就變慢
，空間就變小
。說明時間跟空間不是絕對客觀的，它跟主體的狀態(tài)有關系
。所以量子力學和相對論出現(xiàn)以后
，前蘇聯(lián)的唯物論哲學家們齊上陣，大批它們是唯心論的反動的錯誤理論
。當然最后
，不得不敗下陣來。
后來就是遺傳學說
，唯物論只允許用某種物質存在作為最后的根據(jù)
，來解釋世界
。而基因遺傳學認為
，遺傳過程的本質是一個信息的控制過程，所以唯物論就不能接受了
。
再到信息論和控制論
，控制論不考慮“機器”零件是由什么物質材料構成的，它考慮的是關系
。所以前蘇聯(lián)的哲學家和學者們也曾大力批判控制論是“反動的唯心理論”
。控制論創(chuàng)始人維納說：“信息就是信息
